月光清透，後牆處的光影模糊，蕭泓宇站在那裏，身影浸透在月色中，帶着幾分蕭索，看起來很疲憊的樣子。
君父說，他剛被封了軒王，皇上口頭上已經說了，過幾天聖旨就會下來，在這大周京城內，他的身份水漲船高，但秦臻從他的臉上看不出開心之色。
秦臻即使現在面對蕭泓宇，內心依舊複雜，但是心情卻已經平靜，不會再有起伏。
“六皇子，深夜來訪，是爲何事？”
秦臻走到他面前問道。
蕭泓宇看着眼前的女子，她換了一身鵝黃色紗裙，腰間繫着同色系的腰帶，勾勒出不盈一握的腰身，長了一張極爲明豔的臉，卻雙眼清冷，像是一片寒霜的雪。
蕭泓宇盯着面前的君緋色，有一種恍惚感。
君緋色變的好多。
有一瞬間，他似乎從君緋色的身上看到了另一個人的影子。
但又覺得可笑至極。
“六皇子？”
秦臻見蕭泓宇怔怔的盯着她，似在出神，她便又喊了一聲。
這一聲，讓蕭泓宇從怔愣中回過神來，他這纔想起自己現在正站在將軍府的後牆處。
他從皇宮離開之後，沒有直接回府，有些漫無目的，恍恍惚惚不知道去哪兒，等回過神來已經站在了將軍府的後牆，站了大約一炷香的時間，沒想到君緋色這麼晚會出門。
“君大小姐這麼晚是要去哪兒？”
蕭泓宇道。
秦臻抿了下脣，然後頓了一下，沒開口。
這短暫的沉默便已經是讓蕭泓宇明白，她這是不想說。
於是蕭泓宇爲了緩解這個尷尬，接着開口道，“我過來，就是想問問你，她走之前，有沒有留下什麼話？”
秦臻一愣，說好了都放下，可仍控制不住的一疼。
她知道，蕭泓宇問的是，秦臻死之前，有沒有留下什麼話。
秦臻看着眼前的男子，他眉目俊逸，淡色的薄脣緊抿，眼中卻帶着化不開的大片憂傷。
對於秦臻的死，他是真的很難過，很難過。
秦臻想，她死之前，是真的留下了話，她問了一句，‘蕭泓宇知道嗎？’，而秦紅霜回覆她，‘化屍水是宇哥哥給她的，而她還懷了蕭泓宇的孩子。’
即便現在想起來，她都能感受到當時她的恨怒和無助，不甘和絕望。
但，一切都過去了。
她，活過來了。
“六皇子，佳人已不在，你應該往前看。”
秦臻斟酌半晌，開口道。
“往前看？如何能往前看呢？你一個旁觀者，目睹了那一幕，尚且意難平，替臻兒委屈，甚至在暗處都替她討公道，而我呢，什麼都沒做，甚至還懷疑她，恨過她，我怎麼過得去？我恨不得殺了我自己，去找她。”
蕭泓宇忽然紅了眼。
他壓抑了好久。
今日在府上，他知道真相的時候，整個人便已經處在了崩潰邊緣，若不是衆多人在場，他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樣的事。
之後進了宮，見了父皇，賞賜了黃金珍品，賜了府邸，封了王。
耳邊是衆人的恭喜，然而他卻半點兒都開心不起來。
他的前程似錦是踏着臻兒的慘死而來的。
只要想起來，便覺得諷刺和心痛如絞。
沒有人知道他內心的悲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