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他旁邊的李夏繁問道：“誰啊？不會是姓秦的吧？”
李秋常被他質問地一個措手不及，“啊？秦亭跟我告狀？”
“看來你不知道啊？也沒啥，就是昨天在你家，我正給微涼姐打電話呢，吵到他了。他說我年紀小不要早戀，我說他年紀大不配談戀愛，他說什麼看你面子上不揍我，笑死我李夏繁什麼時候怕過！”
李秋常：“……”
李夏繁又作死了，媽的爲了不讓他被秦亭搞死，自己先手刃了他行麼，起碼還能留個全屍吧！
李秋常一路上他都沉着一張臉，李夏繁見他如此，老實了不少，也不敢多跟他說話。
沈漸知聽完了中年女性劈頭蓋臉的一頓訓斥，在對方端起茶杯喝水的空檔，他垂着眼緩緩地說道：“我認，您說的，我都認。”
“到底是歲數小，不經嚇。”
在中年女性就要在沈漸知的處罰通知上蓋公章的時候，秦亭說這話，走了進來，他路過了沈漸知，拍了他的肩膀一下，笑着說道：“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也是這樣不計後果什麼都敢做。”
沈漸知頓了一下，“哪能跟您比。”
秦亭從中年女性的桌子前拾過了那張處分，他拿過粗略地端詳了一眼，嘖了一聲，當着中年女性的面將那張紙撕了個粉碎。
“王老師，代理主任是我吧？公章應該放在我的手裏吧。”他看着王女士說道，他雖然是笑着，但語氣不容反駁，“越俎代庖也應該告訴我一聲不是麼？”
“秦先生，這種小事……”
“也是我的份內之事，王老師，勞您起身，您坐的座位也是我的。”
王女士沒在說什麼，她確實是有點多管閒事了，主要是她一直以爲秦亭這個空降的只是掛個空名不問世事，這段時間學生事務也一直是她在處理的，就等着秦亭鍍完金一走，自己好上位呢。
她又說了些緩和氣氛的話，秦亭笑着一一稱是，這才尷尬的離開。
秦亭坐到了方纔王女士坐的位置上，隨意地翹起二郎腿，與沈漸知面對面，明明是個仰視沈漸知的角度，沈漸知卻感受到了被他俯視的壓迫感。
他語氣隨意地彷彿是在同他話家常，“趙清明說你是爲了李秋常跟人打架？”
沈漸知點頭。
“處理結果還挺嚴重，你後悔麼？”
秦亭似笑非笑着，眼中盛着一盞濃墨，深不見底，沈漸知看不出他的情緒。
他想了一會兒，堅定地搖搖頭。
“你跟我從前還挺像，從不後悔自己做過的任何事。”
秦亭眼瞧着沈漸知眼中閃爍了一下，“我知道你要說什麼，說我活得光鮮亮麗，因爲有家庭做後盾所以不需要顧忌那些？”
“是。”
“那你想錯了，我之前過得生活只會比你過得生活的更差。”
沈漸知不明白秦亭跟他說這些的意義是什麼。
秦亭也不在乎他明白什麼，又說道：“就衝你不後悔這點，左右不過就是將人脾臟踢壞了，醫藥費我替你出了。”
“老師，我……”
秦亭截斷了他的話頭，不緊不慢地說道：“不過我從前做事雖然不後悔，但是都是要見到回報的。你這次也算得上是破釜沉舟了，你想得到什麼，我猜，是想要李秋常對你的感恩戴德吧，你想要與他平等？”
沈漸知像是被戳穿了心事一樣，瞳孔微縮了一下。
倆人長久地沒有說話。
久到秦亭以爲沈漸知不會再說話，做完了好一陣心理活動的沈漸知突兀地開口承認道：“是。”
他直視着秦亭，“還有，老師，我並不需要您的同情。”
“那是因爲李秋常麼？”
“一半是因爲他的原因，一半是因爲從你身上看到了當初的自己罷了。”
秦亭說完站起身，撿起桌子上沈漸知的檔案，想着給送回檔案室去。
連門還沒出呢，房門自己開了。
李夏繁撫着拄着柺杖的李秋常站在門口，李秋常一眼瞥到了秦亭手中的紙張，上面明晃晃的：檔案兩個字，還貼了一張兩寸的沈漸知免冠照。
他心道不妙，連檔案都給拿出來，別是再給他開除學籍了吧！
他也不顧腿疼了，用着自己最快的速度移動到他們面前。
他深吸一口氣，對着秦亭沉聲道：“老師，事情因我而起，我來承擔所有責任。”
李秋常的着急之情溢於言表，秦亭聞言，有意地看了沈漸知一眼，“你要的效果達到了。”
秦亭又問了李秋常一句，“李秋常，沈漸知要被退學了，你替他退學麼？”
站在一邊的李夏繁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聽到這兒，他碰了碰沈漸知的胳膊，“不是吧沈哥，你幹啥了？”
李秋常瞪大了雙眼，難以置信般地看着秦亭，“這事也不算多大，憑什麼給他這麼大的處罰？”他這聲音有點大，接近於是在對秦亭吼了。
秦亭存心地不跟他解釋明白，雲淡風輕地說道：“憑什麼，憑我官大一級壓死人唄。”
李夏繁年少輕狂不懂事，脾氣登時就上來了，“姓秦的你說的是人話麼？”
秦亭看向李夏繁，笑的高深莫測，“做人可沒什麼意思啊小朋友。”
李秋常警鈴大作，一下把李夏繁扯到自己身後，他對秦亭堅定的對視，一字一句地說道：“老師，我退學換沈漸知留下。”
沈漸知也很震驚李秋常真的願意爲了自己退學，他剛要開口，“李秋常，其實……”
“你退學？”秦亭又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指尖隨意地在桌面上敲打了幾下，“晚了。”
這下李秋常也繃不住了，秦亭真就不把沈漸知的前途當回事，在他眼中人人都跟卑微的螻蟻沒有區別，“秦亭，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了不起啊？掌控別人的人生是不是對你來說就是一場遊戲啊？我告訴你，在我李秋常眼中，你啥也不是！”
“是麼，那可真是我的遺憾。”
李秋常罵道：“遺憾你個大頭鬼遺憾。”
“我是不是讓你改了你這口癖？”
李秋常渾身都是刺，“你算老幾啊你？”
沈漸知終於插進來話了，“李秋常你先冷靜一下，我沒退學，秦老師已經幫我把處分撤銷了，我現在沒有任何事。”
李秋常懵逼地眨眨眼，“你說的是真的？”
“真的。”
秦亭還在若無其事地看着李秋常，李秋常忽然覺得此時的自己腳趾蜷縮地尷尬到可以摳出兩室一廳，他不自然地摸摸鼻子，問秦亭道：“老師，你騙我圖什麼啊？”
秦亭故作認真地說道：“騙你還能圖什麼，當然是圖好玩了。”
說着，他將手中的檔案資料遞給了沈漸知本人，“自己去送回檔案室吧。”
沈漸知還想說些什麼，李秋常卻對着身邊站着的李夏繁說道，“你還沒逛過我們學校，讓你沈哥帶你轉轉吧。”
他這話已經就是很委婉的表示，讓李夏繁和沈漸知出去，他有些話要和秦亭單獨說。
李夏繁點點頭，跟着沈漸知也就出去了。
四下安靜的很，李秋常像是個被請了家長的學生，垂着眼乖巧的站在秦亭面前，他小聲地開了口，“老師，我錯了。”
秦亭笑了一聲，直視着他問道：“在你李秋常眼中我是什麼？我算老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