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師救的是你!是綾兒你!”
瑩白色的臉上隱約可見暴起的青筋,渾身淡漠消散,宛若一個瘋子,不斷重複那句話。
不知道是說給風滄瀾聽,還是說給自己聽。
風滄瀾被他晃得頭暈目眩,頭一回看到雲琊如此模樣,緊皺的柳葉眉下滿是怪異神色。
不管是記憶中,還是在這之前,從未見過雲琊如此模樣。
她的視線越發銳利,企圖從裏面看出點什麼。
即便這裏找到一絲一毫宗正昱存在的痕跡,但她堅信絕非幻覺。
眼前的雲琊又跟記憶中相差甚遠,甚至完全不同的走向。
風滄瀾探究的目光太過直白炙熱,搖晃低吼的雲琊察覺到目光,緊握臂膀的手緩緩鬆開。
看了一眼風滄瀾嘴裏喃呢,“爲師救的是綾兒你。”
說罷,他失魂落魄離開,背影給人一種蒼涼之感。
還不停唸叨着,“是你。”
“救的是你。”
湘綾跟雲琊之間的變化,是從墜崖那裏成爲一道分水嶺。
墜崖之前是愛慕雲琊的小徒弟,墜崖之後是風滄瀾。
因爲墜崖,湘綾才成爲了風滄瀾,纔在星雲大陸相遇。
雲琊固執的認爲,只要墜崖時救的風滄瀾,一切都將改寫。
可惜他忘了,發生過的始終是發生過。
想要回到未發生之前,完全不可能。
執念成魔,囚籠枷鎖。
湘綾間接因他墜崖,等同於他親手將人從身邊推開。
這成了他一生的心結,隨着時間的推移執念深重。
他病態執拗的認爲救了風滄瀾就能回到從前。
這個念想在心裏根深蒂固,纔有了現在的事。
自己給自己造了一個夢。
一個他沒有拋棄風滄瀾,轉救其他人的夢。
在這裏,他救了湘綾,在這裏湘綾沒有遇到君時瑜也沒有遇到雲琊
在這裏,他說出了曾經沒有說的話,在這裏他們即將成親。
從始至終,沉迷其中的只有他一人而已。
一場美夢。
可終究是海市蜃樓,鏡花水月。
真相來臨的那一刻,所有都將粉碎。
風滄瀾望着那搖搖晃晃離開的白色身影皺眉,再一次想,這裏究竟是什麼地方?
不是時空回溯,因爲這裏跟記憶中完全不同。
也不是幻覺,一切都非常真實。
她斂起目光,看着被風吹的花瓣掉落的藍花楹樹。
她還能回去嗎?
消失這般久,昱昱應該着急了吧。
清風吹的長廊屋檐下的風鈴清脆作響,風滄瀾怔怔看着藍花楹樹。
耳畔碎髮被風吹的微揚,裙角亦是如此。
成親的事沒有掏空,雲琊也沒有再提此事。
彷彿那日的失態並未發生,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柔。
看着風滄瀾的桃花眼總是含情脈脈,溫柔如水。
風滄瀾變着法躲避,依舊沒有放棄尋找宗正昱真實存在的痕跡,也沒有放棄回去。
可這些都在時間的洗禮下變的模糊不堪。
春去秋來,風滄瀾渾渾噩噩度過,站在藍花楹樹下,發呆看着藍紫色花瓣。
秋風乍起,吹的滿園花瓣翻飛。
她下意識伸出手,一朵被吹落的藍花楹花飄落在掌心。
“叮鈴~”
屋檐下的風鈴被秋風吹的清脆作響,格外好聽。
風滄瀾看着掌心躺着的藍花楹花瓣,杏眼迷茫懵懂。
她……好像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是什麼事情?
柳葉眉緊皺沉思,不記得了,只記得很重要很重要。
是必須做的事情。
到底……是什麼?
風吹的藍花楹樹下的女子衣裙翻飛,恍若要乘風歸去。
“綾兒,你怎麼又在這站着。”
“秋涼,小心吹着。”雲琊清冽的聲音溫和,脫下白袍搭在風滄瀾肩上。
風滄瀾側眉看了一眼,下意識想要避開,卻被雲琊不動聲色握住肩膀。
“這藍花楹都長這般大了。”雲琊擡頭看了一眼長成參天大樹的藍花楹樹,感嘆道,“綾兒也長大了。”
他溫柔視線從藍花楹轉到風滄瀾身上,“綾兒我們成親吧。”
數不清這是第多少次說成親,最開始風滄瀾是果斷拒絕,慢慢的開始猶豫。
本來以爲這次還是同往常一樣。
風滄瀾卻破天荒的側頭盯着雲琊,杏眼迷茫又懵懂,靜靜看着。
好像有什麼東西隨着時間一同流逝了,那是她所珍視的。
是非常重要的。
可是……想不起來了,現在她只記得一件事。
眼前的人是她師父,從小就跟着他,感情似乎……很好。
意料之中的沉默,雲琊也不惱,清雅一笑,替風滄瀾整理被風吹亂的碎髮,指尖細細摩擦着鬢角。
這一舉動,讓風滄瀾腦海裏浮現一個虛虛實實的身影。
曾經有個人也這樣做過,是誰?
細細深究,眼前的人跟腦海中的身影不斷重合。
她鬼使神差應聲,“好。”
雲琊摩擦鬢角的手陡然一僵,淡紫色瞳仁劃過驚色,激動溢於表面。
說話的聲音都在輕顫,“綾兒……你,你說什麼?”
“你……你說好?”
“嗯。”風滄瀾點頭,應聲之後隨之而來的是空落落的感覺。
“好!好!好!”
雲琊激動的一連說三個好,猛的將風滄瀾涌入懷中,臉上盡是欣喜之色,“太好了綾兒。”
“太好了!你終於答應嫁給爲師了!”
“爲師等這一天,實在是等了太久了。”
他緊緊將風滄瀾摟入懷中,摟住的雙手都因爲極端興奮而狂顫,“綾兒,太好了。”
“爲師太高興了。”
風滄瀾依舊是那副懵懂茫然的模樣,似乎是不明白雲琊爲何如此高興。
“綾兒,以後你便是我妻子了。”
“是我的妻子。”他一遍一遍重複着,淡紫色瞳仁中浮現出跟欣喜相差巨大的神色。
迴應他的是清脆的風鈴聲,雲琊緩緩將其鬆開,看着風滄瀾迷茫的視線眼底盪開淺淺笑容。
他伸手簽着風滄瀾柔若無骨的手,笑容越發燦爛,視線描摹着風滄瀾的五官然後遊弋全身。
到被腰帶勒緊露出的纖腰,他紫羅蘭色的瞳仁驟然一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