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束血紅的月光透過稀稀疏疏的不知年輪的樹,像是吸血鬼的視線。
打在一輛車頭髮癟,但框架尚且完好的SUV上……
SUV再往下。
是兩具不知生死的軀體,
其中一具胸口腹部有些大小不一,長短不齊的傷口。
最顯眼的是胸腔有一個小碗一樣的血洞,一根由三三兩兩藤條交叉纏繞而成的尖錐盡數刺入。
鮮紅的血液像是城市裏缺少壓力的自來水,順着藤條的纏繞的紋路汩汩而下。
藤條之下像是久未飽食的殭屍,
大口吮吸着這來之不易的新鮮血液……
場面端是詭異,要是有普通人三更半夜看到此情此景只怕會嚇得肝膽欲裂!
另一具稍微好一些。
斜躺在染血軀體之上,也是頭臉帶血,手臂腿上更是有幾道劃口。
但那血更像是沾染上,而不是自體流出,雖然悽慘,但胸口卻是微微上下起伏!
倒是還活着……
只是以這高海拔的夜晚,零下十幾二十的溫度能否捱到天明還真是個大問題。
……
……
王落好像做了一個夢~
夢裏的世界好似老相片一樣失色無光,天色昏昏沉沉。
一間廢棄倉庫。
角落裏堆砌着一些原料、工具。細小的灰塵佈滿整個地面、三三兩兩的蛛網交叉遍結在其間……
一頂帶着燈罩的非常大的吊燈,孤零零的垂在中央,一抹白色的光暈在地上熠熠生輝。不知道是吊燈的光團,還是從倉庫靠頂斜射下來的月夜輝光……
庫房中央。
一襲白的女子,與一個看不出身形年齡,身披深藍色花紋斗篷的人相對而立。
女子梳着端莊典雅的波浪捲髮,耳戴白色淚滴形珍珠耳飾……
兩道彎彎的柳葉細眉,櫻口瓊鼻。
身穿白色高領旗袍,白色綢絲邊角帶有吊飾的小披肩,姣好的身姿被修襯得一覽無餘。
腳下一雙白色緞面高跟鞋。
鞋尖前端嵌有蝴蝶結形式的裝飾,蝴蝶結上一顆奶白色珍珠在光的照耀下明亮無比。
若不是夜半三更,在這空曠得一絲雜音都無的廢棄倉庫。活像是那個年代特有的富家姨太太……
斗篷人帶着說不出的妖嬈和玩味開口:“你來了。”
“告訴我,你的決定是什麼?”
白色旗袍女子皺眉,聲音有的不耐煩。
突然清晰的話語變得斷斷續續起來,讓王落只能聽到其中一些。
旗袍女子帶着憤怒:“夠了,我到這來不是要聽你說這些話的!”
“你鐵心如此,看來我們是沒得談了!”
“我勸不動你,那我只能找那個讓你動了凡心的人。”
“你要做什麼?!”彷彿是被抓住了把柄,斗篷人開始擔憂。
“自然,是絕了你的念想。”
“這樣你纔會,嗯哼……呃~”
白色旗袍女子話音未落,一根褐色藤條自女子胸口穿胸而過。
斗篷人右手平舉,指尖發出妖異的紅光。
與此同時。
一根根褐色藤條從倉庫頂上垂下,死死纏繞住女子下半身。
然後帶着女子倒懸半空中……
血液從胸口一點一滴流出。
女子從一開始的悽慘叫聲,到後來慢慢漸小,最後細若蚊鳴。
血一邊流一邊匯成紅光,往斗篷人身上彙集,女子豐滿玉潤的身姿也如同缺少水分的花朵。
逐漸乾涸枯萎,衣服裹着屍體,皮膚依附骨骼。
“嗯~”
一聲嘆息。
不知道從何處傳來……
晦暗無光的畫面如同燃燒的畫卷漸離漸遠。
說嘆息也不確切。
像是帶着憤怒和痛楚的悶哼,又或者是久睡不起醒來的舒展。
……
……
盤山路下的崖底。
初升的太陽冉冉升起。雖不及中午的火辣,卻還是給予世間萬物無限的溫暖。一抹白露掛在樹梢泫然欲滴。
不遠處是一條小小的溪流。
潺潺的流水聲、鳥雀的嘰嘰喳喳聲、松鼠覓食的聲音構建出一幅和諧而又唯美的山水畫卷。
除了……
一旁發生在崖底的慘烈車禍現場。
一具斜躺在胸腔被尖錐穿透的倒黴蛋的人,胸口微微起伏嘴脣發白,眉毛掛滿白霜,手腳不時抽動。
一絲細微的震動從地下傳來,初時動物們幾乎不曾察覺。
隨後報廢的車體開始細微震顫,有序的流水慢慢出現波紋。
最後地面開始上下顫動,樹木左搖右晃。
一時間,鳥雀飛遠,松鼠遁走。
“……”
畫面的破滅,讓王落從夢中灰暗的世界醒來。
剛一睜眼……
便感覺一股劇痛從胸腔傳來,剛想哼哼兩聲……
一股洶涌的氣流從尖錐旁噴薄而出,把報廢的車體以及兩人半推到空中。
沒等到應該因爲重力落下的時候,伴隨着牛頓的眼淚。
車體、人、周圍的水、樹木像是手機的視頻,按下了暫停鍵。
一切!
都在一瞬間定格……
一道嫩綠的新芽從佈滿苔蘚的泥土上,慢慢抽枝破土,卻又以比正常生長快千百倍的速度極速生長!
抽枝、成藤。
最後帶着綠色的輝光附着在人形的輪廓。
初時,只是一具身穿旗袍,皮附骨骸的乾屍。
隨着輝光的注入。
乾屍的身形像是酵母和糖放多了的發麪饅頭,在適宜的溫度環境下極速膨脹,卻又因爲容器的限制直接豐滿、鼓脹!
藤條慢慢褪去……
一道身形珠圓玉潤、風姿綽約,白色旗袍、白色高跟的女子出現在王落眼前。
女子緩緩睜眼,眼睛裏一抹不及之前藤條速度的綠色輝光一閃而逝。
王落有點恍惚。
因爲這個女人,跟他在之前那灰暗的夢境中,所見的那個倉庫裏,被斗篷人放幹血的女人一模一樣!
就在王落恍惚的時候。
女子睜大眼睛左右定睛看了看,彷彿是在疑惑又彷彿是在確認。
視線掃過周圍,女子眼睛綠光再次一閃而逝。
被定格在空中的王落和秦放,如同磁懸浮一般飄到了女子身前……
女子細瞧了兩眼……
伸出纖細的手指。輕拂過王落的胸口,如同透明絲帶的綠色氤氳緩緩沁入王落胸口,自胸口流入,經四肢百骸流轉。
王落只感覺渾身暖洋洋的,像是泡了一桶熱水澡,好不通透!
見王落傷口閉合。
女子注入的綠色氤氳緩緩回收,又是順手拂過秦放。
秦放本來發白的嘴脣漸漸變得有血色,掛霜的眉毛漸漸消融。抽動的手腳再次變得平靜……
就在王落以爲女子要將他們放下的時候,女子伸出的手,反手輕輕一推。
“砰!”
二人不自覺的撞到遠處的大樹上。
女子也沒正臉瞧一下二人什麼情況,只是順勢沖天而起。
飛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