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真是一個令人厭惡的夢啊。”
收回緊盯雙手的視線,王落看着遠方出神。
“你像只魚兒,在我的荷塘,只爲和你守候那皎白……”廣場上,大媽們自帶音響,也不管是否會打擾旁人。
閉上眼睛,靠着公共椅子的靠背。
王落暗自沉思。
這是一個夢,噩夢!這是他此前唯一的認知。
有田春雪跟他說過的話,他已經快要不記得了,因爲時間太過久遠,他唯一知道或者說有種隱約的感覺,這個世界並不真實……
但。
這個世界又過於真實了。
就拿他剛纔看到的,被他堵路的司機會瘋狂摁喇叭,離開之後,他還能從車子的後視鏡裏面,看到司機有些罵罵咧咧的臉……
路上行走的人羣行色匆匆。
雖然粗略看去,每個人都擺着相似的表情。
——勞累、厭惡、麻木……
每個人都是一張臉譜,卻又那麼合情合理。
細細想來,大城市裏的人不就是這樣嗎?每天忙忙碌碌的過活,誰還有心思擺出一張好臉給人看。
在這城市裏,就連呼吸都帶着一股汽車排放的尾氣味兒。
……太真實了啊,細節是真好。
王落閉着眼有些暗自感慨,他以前一輩子都沒玩過這種遊戲吧。
這種稱之爲【地球OL】的遊戲!
要讓一個生活在這個世界二十幾年的人,去懷疑這個世界的真假,容易嗎?
不容易!
但是不容易,也得變成容易!
因爲,在那裏還有一個人在等着他。
“嗯~”睜開眼睛,拍了拍沾到椅子灰塵的屁股,王落有些麻木的笑了笑,是那種皮笑肉不笑的笑容:“該去跳樓了~”
在這個世界又一次呆了二十幾年了啊~
心理年齡雖然更多是看經歷,但他林林總總加起來,也算是踏上了中年人的道路了。
……
沒錯,他又一次開啓了孤兒人生。
是真的孤兒!
在這個“夢”,他是這麼稱呼這個世界的。
夢裏,從他記事起。
自己就在一個寬窄巷子裏醒來,周圍是雜亂成團的垃圾。
醒來的年代,應該對應他沒穿越前的零幾年。
這個年代很亂,非常亂!
他有好幾次,差點死於這個年代特有的各種亂象。
搶劫、斷手斷腳、逼良爲娼、殺人、走私等等,太多了……
對當時的他來說,最常見的是拐賣。
他還記得很清晰!
當時是夜裏,他被一個瘦高的男子,拿着一塊黑布從背後一把勒住脖子,旁邊還有一些拿小刀的同夥。
他們上前,唰唰的刀光在他眼前明晃晃的閃過。
想做什麼不言而喻……
人體器官自然是最值錢的,要是留着王落打斷腿去要飯什麼的——根本沒有意義,還要浪費糧食。
他們這羣人……誰不是犯過事的?
這種來錢快的門道,他們是輕車熟路!事成之後,只需要找到那些地下真正的大人物交易就好,他們是慣犯,人家不會因爲區區幾萬塊翻臉!
長線利益纔是上策。
也就是那晚,王落第一次在這個世界接觸到超凡的力量。
“唰唰唰~”
漆黑的夜,泛光的快刀朝他小腹桶去。
“額?!”
很快,預想中的疼痛並沒有傳來。
“咚咚咚~”小刀落地。
“噗呲,噗呲~”
殷紅的鮮血,帶着初時的溫熱,噗呲的噴涌而出,從前後兩側浸透他上半身的髒衣服。
害怕的睜開眼。
入目之處,盡皆是一片血紅。
“呃啊~啊~”
那些之前想要對他不軌的人,此刻正雙手交叉,虎口用力地想要堵住被封喉的狹長裂縫。
“嘭!”
背後劫持他的人再也無力把持,重重的倒地,地上,不止封喉的地方鮮血汩汩而出,後腦勺也開出一朵鮮豔的紅花。
“這些……都是我乾的?”
沒有害怕,帶着一絲好奇和驚訝。
王落攤開自己煤灰般的手掌,有的不敢置信。那晚以後,他以爲自己走上了人生巔峯。
事實也確實如此!
靠着那神奇的力量,從一開始的不熟練,到後期的隨心所欲……
他一路崛起。
先是找了個富豪之家,潛入威脅,他成功的入住,搖身一變成了別人口中的王少。
後來更是殺入地下,靠着無人匹敵的力量穩坐龍頭,一切的困難在他面前都迎刃而解,因爲——他腦袋變得越來越聰明!
不知道怎麼回事,時間越是靠後,他的思考速度越來越快,思維如同脫繮的野馬,肆意撒歡。
也像加速的高鐵,極速奔馳。
就像——他的腦子處於一種加速的狀態中!
但不知道什麼時候起……
他開始感到無聊,因爲一切都唾手可得。香車、美人、豪宅、權利、黑白通喫,誰見到他都得叫一聲大佬!
他開始隱退。
有關於他的一切資料被他暗中操縱着銷燬。
這個世界再無王落這個人,地下也只流傳着關於他的傳說,卻從來不見其人。
那年,他才十八。
之後他開始遍歷山河。
天下美景之多、之大、之奇,他都體驗過。
但無論多美的景色,多奇的景觀,他都提不起一絲興趣,心裏更無一絲波瀾……
好像?
好像是一臺機器?!
對,那一刻他突然明白過來。
自己就像是一臺機器,以前還身具幾分人性,後來卻越來越機器化。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他想,大概是從思維越來越快的時候開始。
可笑他當時卻全然不覺,只以爲自己就像是天之驕子,一切在他!
現在,已然二十八。
彈指十年。
他已經失去大部分情緒,只剩下一種無法言說的孤獨感。
之前的道歉、呼吸垂目的動作,都是他控制面部肌肉裝出來表情。
就連他現在的行爲模式,都只是他模擬出來的一種結果,他已經用機器化的大腦思維推算過……
全世界就他擁有超凡的力量。
這不合理!
這個世界很真實,真實到細節沒有一絲漏洞。
一切都那樣完美!
但正是因爲太過完美,才顯得缺乏一種真實。
“所以我纔要跳樓啊!”
“嗬嗬……嗬嗬嗬~”
肌肉在他的控制下,略顯癲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