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痛與眩暈之間,一股類似推背感的力量,武文傑感覺自己似乎正在高速移動。
“哦,你醒了?”
凜冽寒夜下,李妙真心有所感,猛然回頭,只見被他托起的三人中,有個人影都頭顱搖搖晃晃。
不用仔細看,他也知道,那就是武文傑。
因爲只有他是中了若依的毒,也只有他會在今晚上死去,區別只是看若依下毒的劑量,若是少,就能多活一段時間,若是多了,那基本上就當場宣告死亡……
“看來她並沒有給你下太多毒,要不然你不至於現在還能醒來!”運起元炁,將三人從空中放下,李妙真走向顫顫巍巍想要站起來的人影。
“毒?”
“應該是隱藏在結界外的苅族吧!”
武文傑伸手捂着脖頸處,咧着嘴,那裏還有一陣一陣的痛感傳來。
“不錯,就是苅族。”李妙真走得近了,盯着對方脖頸間的蒼白邪異地花紋:“是若依特有的寒毒,你不用捂着了……”
“因爲你捂着也沒用,若依原身就是一種劇毒的生物,成爲苅族後,她的毒性就更加劇烈,我還沒見過有人中了若依的毒之後還能活下來的!”
砰砰幾聲,李妙真豎起劍指,無視對方的警惕眼神,在武文傑的上半身迅速的點了幾下。
“額,我好像?!”
武文傑驚奇的發現身上的痛苦減小了,雙手不信邪的在身上摸索着。
“你不用摸了,我只是暫時將你的痛覺神經用元炁‘截斷’了而已,也就是民間流傳的點穴。”
“截斷?”武文傑像見鬼了一樣看着他。
李妙真搖頭解釋:“當然不是真的截斷,只是類似於用元炁將某片區域的痛覺神經暫時性替代了而已……”
“……這樣啊。”
武文傑隨地坐下,身上的陣符服裝還在持續發揮作用,減小的痛苦讓他趕緊像是回到了正常時候,但是他知道,對方既然說了他活不了,那基本上就確實活不了了。
懸師去騙一個普通人沒有任何好處。
“之前的中彈,你是裝的吧?”
沉默半晌,武文傑才盯着腳下析出白色結晶的路面問道。
“不錯。”
站在武文傑的身後,李妙真隨他一同注視着腳下的地面。
白色的冰晶,就像是二人此刻的心情,寒冷而又堅硬。
“爲什麼?”
“沒有爲什麼,道不同不相爲謀。”寒風吹拂,撩起了李妙真的長衫衣襬。
在他身前的武文傑聞言再次沉默,“你一開始就不想殺我們,對吧?!”
“是!”李妙真像是被寒風所困擾,雙手合攏在一起,長長的衣袖將他整個雙手完全籠罩:“拋開身上所揹負的使命,其實我很佩服武隊長這樣的人,而且……”
“作爲曾經的唯一懸門正宗,我所受過的教育,不允許我對弱小之人痛下殺手。”
李妙真話音之中所飽含的回憶之情,就連武文傑這個外人都能聽得出來。
“我還有多長時間?”
“既然你知道我中的什麼毒,那你應該能判斷出我還有多久……”
武文傑聳肩,對方也許是個有故事的人,但現在他就要死了,即便對方有太多故事,他也無暇去聽取了。
答案從背後傳來,得到精確時間的那一刻,武文傑身子瞬間僵硬了一下,誰也不想死,更不曾想等死。
但到底,從這任務開始那一刻,他就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
“唔~”轉過頭,武文傑看着對方,指了指身邊的路面:“請坐。”
“好。”
順着他指出的地方,李妙真拾掇了下衣襬,在他旁邊坐下。
“還不知道你叫什麼?”
“李妙真,妙法存真。”
側頭看着他,李妙真做着自我介紹。
“妙真,妙法存真!這名字不錯……”嘴裏唸叨着,打量着對方,武文傑第一次看清楚此人的長相。
劍眉、星目、鷹鼻、薄脣。
再加上那棱角分明,線條如同刀削般順滑的面容,倒是一副好皮囊。
“沒想到你名字好,人也長的這麼帥,不像我,長相也就……一般吧,名字更是沒啥好說的。”
“武文傑,文武傑出。”伸出手掌,武文傑向他探出:“認識一下?”
“好。”
寒夜裏,白路上,兩隻寬厚的手掌互相用力緊了緊。
“對了,既然他倆都沒事,我那個通訊隊員應該也沒事吧?”鬆開手,武文傑瞥了一眼地面上挺屍的二人問道。
他之所以知道二人沒事,是因爲之前迷糊醒來的時所聽到的淡淡呼吸聲,再加上暗中揭開服裝所觸手的體溫,他才判斷二人沒事。
“自然。”
李妙真點了點頭。
“那我就放心了。”看着地面,武文傑不知道此刻該說什麼,想了想:“對了,我想知道,你們是不是會對付楊統一院士?”
武文傑盯着他,想要知道他作何答。
但是,對方似乎並沒有回答他的意思,只是揮了揮衣袖,元炁掃過,將周圍的垃圾、雜物掃遠一些……
那些雜物都是剛纔的寒風所帶來。
“原來如此,我知道了。”
李妙真沒有回答,但他已經懂了對方的意思了。
楊統一就像是被寒風帶過來的雜物,若是她擋在了對方的路上,那對方一定會將她掃在一旁,這個掃或許是直接殺了她,又或許是像對付他的隊員那樣……
但不管怎麼說,他只是一個將死之人,再也無力去阻止、改變些什麼。
至於問出剛纔的問題,也只不過是爲普通人感到一絲悲哀,推動社會發展、科技發展的往往是那麼一小撮人,雖然這些人都是站在底層人頭上起來的,可以說沒有底層,就沒有那些人。
但同樣的,若是隻有底層,沒有上層那也同樣無法推動發展,因此,他對失去楊統一這樣的頂尖科學家以後的普通人感到悲哀。
“呼~”
“我等會兒就要死了,妙真兄有什麼要對我說的嗎?”吐去胸中濁氣,武文傑目睹着遠方已經染色的天空。
身體裏的痛感再次若隱若現,較之之前,讓他臉色都蒼白了些……
“我……”
側頭看着武文傑,李妙真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