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大丫小姐,可是出了什麼事?”一向笑眯眯的他,這回問話時,臉上則涌現出了憂色。
京城不比洛陽鎮,許多因素是他無法掌控的。
阿錦看出了龔平的擔憂,她道:“是發生了點事情,莊奶奶歇下了嗎?”
“一路奔波,老夫人受了累,剛剛跟三小姐說了幾句話就沒了精神,這會兒已經睡着了。”
“嗯,那等莊奶奶醒來再說事吧。”阿錦善解人意道。
龔平一想,也只好如此了。
在去洛陽鎮之前,他是這莊府的副管事。三年過去,早已是物是人非,他說的話在這兒已經不管用了。
凡事等老夫人醒來之後再做定奪,纔是最爲妥善的處理方法。
莊老夫人這一覺睡了一個多時辰,她醒來時,太陽已是落到了山頭,橘黃色的光輝染透了羣山。
由貼身丫環服侍着起牀,莊老夫人出了房間,看到了等候已久的幾個人。
“是我這院子涼快嗎,都跑這兒來了。”睡了一覺後,莊老夫人的氣色都好了些。
莊晉跑到莊老夫人面前,關心道:“祖母,您現在渴不渴,餓不餓?”
莊老夫人笑呵呵地回道:“祖母不渴也不餓,阿晉可是有事要跟祖母說?”
“嗯,”莊晉抿了抿嘴角,“祖母,莊府的下人輕視我。”
這還是莊晉第一次跟莊老夫人告狀。
莊老夫人臉上的笑意迅速褪去,怒意爬上了她略顯蒼老的面頰。
她差點就忘了,這裏的下人可比不了洛陽鎮的那些下人。
這次回京城,只有幾個家丁跟着來了,其他的下人都留在了洛陽鎮。
“哼,”莊老夫人冷哼道,“好大的膽子,我們一回來就來個下馬威,完全不把我們放在眼裏!”若說這其中沒有柳秋雲的授意,莊老夫人是無論如何都不會信的。
莊老夫人帶着滿腔的怒意找到了棲霞院。柳秋雲正和吳嬤嬤嘀嘀咕咕密謀着,聽丫環來報,說老夫人帶着幾個人過來了,她瞬間沉了臉,眼中滿是陰鬱。
“請他們進來。”柳秋雲沉聲道。
在丫環的恭請下,莊老夫人等人進了棲霞院。
院子裏種滿了華貴豔麗的花,有風吹過,捲起花香,聞着這芳香馥郁的氣味兒,聞一會兒還好,聞久了就覺得有些發悶。
柳秋雲擠出了個假惺惺的笑容,拿着絹扇邁着小碎步朝着莊老夫人走來,吐氣如蘭:“娘,您怎麼過來了?我想着過會兒去明月院拜訪您呢。”她的話音嬌柔又造作,莊老夫人不適地皺起了眉頭。
“我想着你還在病中,不適宜走動,所以只得親自來見你。”
柳秋雲用絹扇遮住了半邊面容,咳嗽了兩聲,“有勞娘跑這一趟了。”話是對着莊老夫人說的,她的眼神卻瞟向了阿錦與莊晉。
莊老夫人半眯着眼睛,“我也是有事纔來找你。”
話外的意思再明顯不過,要是沒事,莊老夫人才不會跑這一趟。
柳秋雲暗自在心裏罵了莊老夫人幾句,而後假模假樣地問道:“不知娘找我所爲何事?”
這一番質問,聽得柳秋雲咬緊了後槽牙。
死老太婆,狗嘴裏吐不出象牙!
“娘,您這就錯怪兒媳了。”柳秋雲委屈道,“總有些下人慣會陽奉陰違,我要培養墨兒,哪有那麼多的精力去管束每一個下人。再者,阿晉也是我的兒子,我又怎會指使下人對他不敬呢?”
“哼,”莊老夫人冷哼一聲,“你要是真能把阿晉視爲兒子,我當初也不至於帶着他遠走他鄉!”
曾經的往事歷歷在目,莊老夫人自認是看透了柳秋雲的爲人。
這就是個心機深重的女人!
“娘,您這是說的什麼話?”柳秋雲一臉受傷的表情,“我是真心實意想待阿晉好的,只是您一直不給我這個機會。”在莊晉變傻後,莊老夫人防她比防賊還防得厲害。
“不要跟我掰扯,我沒那心思。柳秋雲,管好你手底下的人,要是再讓我知曉有哪個下人敢跟阿晉過不去,我不介意讓莊成再換個妻子!”莊老夫人的威脅對柳秋雲很管用。
和莊成夫妻多年,他對她有幾分感情,她大致是明白的。
如果莊老夫人真跑到莊成面前一個勁兒說她壞話,莊成十有八九真會休掉她。
柳家已經比不上莊家了,莊成不用再借助柳家的實力。
“娘,有話可以好好說,您莫要這麼激動。您放心,我會給您一個交代的。”柳秋雲的態度還算不錯。
“但願如此。”說完,莊老夫人帶着莊晉和阿錦等人走出了棲霞院。
盯着幾人離去的背影,柳秋雲咬緊了腮幫子。
她恨恨想着:要是老太婆和小畜生死在半路上就好了!
吳嬤嬤走了過來,蒼老的臉上還赫然印着手指印,“夫人,莊老夫人這是在向您立威啊,您可不能坐以待斃。”她又開始扇陰風點鬼火。
柳秋雲咬牙切齒道:“我當然知道。”說着,她又氣憤地狠瞪了吳嬤嬤一眼,“若是你辦事得力的話,她和莊晉那個小畜生哪會活生生出現在莊府?吳嬤嬤,我看你是越老越不中用!”
吳嬤嬤心頭一跳,有被柳秋雲的話給嚇到。
柳秋雲也算是她看着長大的,對方是什麼樣的人,吳嬤嬤比柳老夫人還清楚。
“還請夫人恕罪,老奴也沒想到派出去的人會將事情辦成這樣。請夫人給老奴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她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明明太陽還沒完全落山,吳嬤嬤後背卻一陣陣發涼。
“嬤嬤,你可別再讓我失望。”柳秋雲居高臨下地說道。
她可不會看在吳嬤嬤照顧她多年的份上,就免了相應的處罰。
身爲下人,辦不好事,就得受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