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替嫁寵妃 >第 61 章 醋了
    今夜下榻的驛館在兩州交界處。

    梁勳的地盤雖離京城更近,論富庶繁榮,卻比河東遜色很多。偏巧他又好面子,治下官衙官驛都修得軒昂富麗,寬敞豪闊的院落樓宇矗立在郊野間,周遭兩裏地的百姓都被遷居別處,代之以花木園林。

    這般氣象固然能在過路人眼裏充門面,卻也存了弊端

    譬如有刺客借夜色花木潛入時,絲毫不會驚擾近處百姓,尋常人也很難發覺。

    外面蒼穹浩瀚,夜色如漆。

    驛館裏住了好幾撥人,這會兒燈燭點得明亮,不時有夏夜喝酒的談笑聲隔着院牆傳來。而在近處,徐曜和陳越各自帶兩名侍衛守着前後院門,旁的隨從暫且安排歇息,除了屋中秉燭,廊下燈火闌珊。

    謝珽掃視了一圈,目光落向遠處。

    “都是新來的?”

    “先前沒露過蹤跡。咱們的後面一向有人暗裏盯着,除了司公子不遠不近的跟着,旁的尾巴都被清乾淨了。前哨來探路時,他們並不在附近,卑職覺得,對方或許早有預謀,藏在遠處,就等咱們住進來才悄悄摸到跟前。”

    謝珽頷首,“司裕怎樣了?”

    “傷勢大概還沒徹底痊癒。殿下也知道他的性子,不願跟人來往。卑職也讓人留了些傷藥,不知他會不會取用。”

    正說着,又有侍衛快步走來。

    “拜見王爺、陸司馬。”他匆匆行了禮,因是急着趕來,聲音稍有點喘,“除了近處的埋伏,東邊的山坳裏還藏了兩三百人,都是土匪的打扮,習氣卻不像。當中有個人的身形,卑職瞧着熟悉,似乎在戰場上見過。”

    陸恪聞言皺眉,“隴右的人?”

    “有可能。”侍衛也捏不太準,只如實道:“他們也有人巡邏把守,屬下怕打草驚蛇,沒敢靠太近。帶頭巡邏的那個就是戰場上遇見過的,被王爺射成了重傷,後來奪了隴州城池卻不見蹤影。或許是逃到這裏躲了起來。”

    謝珽聞言,望向山坳的方向。

    這種猜測確有可能。

    隴右遭了夾擊,那點殘餘的人既不肯歸降,要麼誓死效忠鄭獬,要麼就敵視河東心存積怨,擱哪兒都是禍患。這樣的人不爲別處所容,投奔到此處便是最好的去處

    梁勳原就與謝珽不睦,對麾下數州的掌控手腕也有限,未必能迅速察覺身份。即便有所察覺,若這些人謀他的性命,梁勳想必樂見其成,自然會睜隻眼閉隻眼。

    看來今夜又須惡戰。

    謝珽沉眉,迅速召來徐曜和陳越,安排了防守之事。

    待料理清楚了回屋,阿嫣已然熱乎乎的出浴,身上披了象牙白的薄紗寢衣,赤着的雙足踩在軟鞋,眉目臉頰都水嫩嫩的,正坐在榻上擦頭髮。滿頭青絲尚且溼漉,水氣漫過胸前薄紗,露出裏頭海棠紅的貼身小衣。她渾然未覺,只擡眉道:“出什麼事了嗎?”

    “外頭不太.安生。”

    謝珽說着,取了外裳給她披上,“待會得打一場架,先找個安穩些的角落給你藏身。”

    阿嫣訝然起身,“又是梁勳?”

    “就是些毛賊。”謝珽怕她擔心,沒說對方來路,待阿嫣理好衣裳,便攜手出了屋子,拿寬敞的薄斗篷擋住她身形。玉露和玉泉也被陳越叫過來,進屋拿了要送去漿洗的衣裳,而後出屋掩門,假作伺候完畢各自就寢,被謝珽匆匆帶到東北角的一處屋舍。

    這地方不像方纔的住處招眼,三面都有屋子擋着,最邊上有幾個箱櫃,三面皆是厚實牆壁,又寬敞空蕩,可供藏身。

    謝珽挑了正中的櫃子,待玉露擦乾淨後,讓阿嫣坐進去。

    爲免旁人留意,屋中並無燈火。

    夜色漆黑,周遭暗得如同潑了墨,隔牆還有不遠處的笑語隱約傳來,絲毫不知潛伏在暗處的危機。

    但謝珽既特意將她藏起,想必對方不容易應付。

    阿嫣捏緊他的手,“千萬當心。”

    “不妨。”謝珽率兵奪城時都所向披靡,守個客院也不算太難,安頓了她之後,又吩咐陳越守在屋中,不得有誤。

    阿嫣聽了,不由道:“陳典軍還是跟着夫君吧?多個幫手,夫君能輕鬆些。能攻到屋裏的想必不多,夫君留把小弩給我就好。”

    她學過小弩,在暗處自保或許有用。

    要訣和手感她都還沒忘呢。

    謝珽原本肅色待敵,雙眸冷沉,聽了這話竟自笑了笑。

    他伸手過去,輕揉了揉她的腦袋,“放心,都是老對手。你儘管眯着,打完架我帶你回去睡覺。”

    說罷,半掩櫃門,轉身而去。

    掌心卻仍留着青絲潮溼柔軟的觸感,盈弱而乖巧,卻已不是初嫁來時的慌亂無措。她還知道拿小弩自保,果真是長進了。

    謝珽勾了勾脣。

    ……

    謝珽回到屋中,燈火仍舊明亮輕晃。

    除了侍衛暗中佈防,客院裏沒半點異常動靜,前後門仍只有侍衛把守,陸恪提着劍在門前巡查。周遭的客院裏,燈火次第暗了下去,客人陸續休息,萬籟漸寂時,謝珽亦熄了燈火。

    兩名暗衛自屋後暗處翻窗而入,腰間短劍尚未出鞘,各執連弩對準前後門窗,謝珽則安靜坐在桌邊,手指離劍柄咫尺之遙。

    有梆子聲傳來,二更已盡。

    一支利箭便在此時破窗而入。

    不偏不倚,直奔牀榻。

    隨之響起的是叮叮不絕的金鐵交鳴聲,半數被侍衛擋住,半數射在這間屋子前後,或穿門破窗,或釘在牆壁,像是要將屋舍射成刺蝟。守門的侍衛假作慌亂,呼喝着喊人來救援,藉着夜色徐徐摸到跟前的刺客卻好似抓住了千載難逢的防守空隙,摸着房前屋後僅有的門窗,翻窗欲入。

    身形才露,架在暗處的機弩便錚然而動。

    利箭破空而出,瞅着對方剛進屋站穩了奔向牀榻時疾射向來人死穴。

    噗噗兩聲,最初兩名刺客轟然倒地。

    窗外仍有金戈交鳴,後面的刺客倉促間沒料到有埋伏,仍尾隨而入,被如法炮製。那樣近的距離,利劍沒入死穴時無聲無息,他們甚至沒來得及示警,便迅速氣絕。

    外面的侍衛故作猝不及防,匆忙調人佈防,攔住摸到近前的刺客。刀劍交鳴時,驟然降臨的襲殺驚動了周遭的客人,一時間兵荒馬亂,驚呼吵嚷與孩童的哭喊交雜,客院裏陸續點起了燈燭。

    鄭獬舊部見狀,傾巢而出。

    三百餘人的隊伍,要從山坳裏摸到跟前,動靜其實不小。他們有意跟伏擊的刺客配合,分了三支小隊,一支與刺客最早摸進來,算是探路,另外兩支在不遠處待命,這會兒瞧着防守薄弱有機可趁,便前後夾擊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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