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鎮北狼王爺 >第 12 章 王爺任性
    顧依攜夫君王藥、幺弟顧霸,以及一衆五十顧家軍於白露自定州出發,白天趕路,夜宿馬車,一週後抵達相州,距離京城還有一半的路程。

    白露秋風夜,一夜涼一夜。夏季風逐漸被冬季風代替,初秋殘留的暑氣消散,陰寒之氣上升,白天有陽光尚還暖和,夜晚的天氣就會轉涼。

    晝夜溫差大的情況對顧依的身體不是那麼友善,王藥決定暫不趕路,要在相州落腳歇息三天,讓顧依泡三天藥浴。此前顧依離開京城時,皇上御準他只要路經相州,便可留宿晝錦堂。

    晝錦堂是一位已故宰相告老還鄉後,在州署後修建的堂舍,這座園林式的秀麗幽雅建築,堂頂覆蓋綠色琉璃瓦,堂後設一供人禪定的忘機樓,東有可賞鳥的狹鷗亭,中有康樂園,後有書樓,多年來曾有許多文人墨客來訪,留下不少書法畫作,王藥自從來過一次就喜歡此處的文化氣息,認爲這地方就是供血氣方剛之人修身養性的好地方。

    此時剛過午時,王藥在準備晚上需要給顧依泡的藥材,顧霸特有興趣地觀賞狹鷗亭一棵白楊樹上的黃鸝鳥,雀鳥叫聲悅耳,顧霸聽了會兒居然能模仿,還有七八分像,王藥打趣問他和鳥兒說什麼?他竟一本正經地告訴王藥說,鳥兒們準備往南飛去了。

    黃鸝是候鳥,冬季必要南遷,顧霸念過些書,應該是知道的,王藥便不認真,還接着開玩笑,要顧霸提醒鳥兒們路上小心,風大別趕路,顧霸竟真的仰起脖子對鳥兒好一會兒唱,王藥覺得可愛,笑着沒在意。

    這一大一小在戶外樂着忙活之時,那一個血氣方剛的人獨自待在忘機樓,忘記樓四面敞開的門窗都關上,還補了新的窗紙防風,裏頭點滿驅寒的燈火,各個角落都有一火盆在燒,此外還有薰香,點的是龍涎香,滿室柔和的香氣很是持久,有利氣、活血,和提神的功效。

    龍涎香稀有,王藥平日不捨多用,王藥愛用薰香,安定王府上下都知他這習慣,守在忘記樓門內的兩位顧家軍教頭宋河和魏溪有幸能體會到這名貴薰香的薰陶,兩人都藉機打坐練氣,不一會兒就感通體舒暢,疲累具消。

    啪,一聲輕響引起宋河的注意,他看向席地坐在堂中央的安定王顧依,發現聲音是來自從案上滑落地的毛筆,安定王卻沒有撿起筆,仔細一看,端坐着的安定王右手仍然維持握筆姿勢,左手壓着案上宣紙,下巴一點一點地往內收,直到完全低下頭,身子就開始一下、一下地前後小幅度移動。

    “王爺睡着了。”宋河看明白了。

    魏溪拉長脖子看,一邊嘀咕:“你看王爺寫完了沒有?”

    宋河動作很輕地爬上前去,直到能看清紙上的文字,大致掃了眼他就爬回門邊,搖頭小聲說:“應該沒寫完,筆落地前寫的那個字只畫了一個點。”

    “先生要王爺夕食前寫一篇至少百字的賦,你看有百字了嗎?”魏溪問。

    宋河還是搖頭,“紙上肯定不超過五十字。”

    魏溪撓頭蹙眉,“王爺坐了一個時辰,就寫那麼點?”

    “王爺是武人,詩詞歌賦哪裏在行?換你能寫出來嗎?”宋河給王爺抱不平。

    “先生確實逼人了啊。”魏溪無奈地表示贊同,但想了想還是說:“不會寫也得試着寫吧,寫不好,先生能改正,寫不完,先生可能要打人,你去叫王爺起來。”

    “讓王爺睡一會兒吧,睡飽纔有精神寫,王爺昨晚上沒睡。”

    宋河話剛說完就被魏溪瞪,並細聲警告:“那事別說出來,讓先生聽見就慘了。”

    宋河抿嘴,比個‘抱歉’的手勢,兩人便繼續安靜地守,因龍涎香的緣故,他們毫無倦意。每天喝各種藥、薰各種香的安定王卻似乎已經對藥麻木,竟然能陷入這麼沉的瞌睡。

    時辰不等人,眼看太陽開始西沉,炊煙已經升起,安定王從端坐的姿勢變成直接趴在案上,嘴角垂涎,鼻息略響,偶爾還吧唧兩下嘴,睡得是不能更香。

    魏溪宋河互相交換了下眼色,不約而同爬向書案兩側,壓着嗓子柔聲呼喚:“王爺,王爺別睡了,時辰快到了,起來把賦寫完,先生要來啦。”

    這最後一句挑高了點音量,顧依霍地一下挺直身,幸好魏溪和宋河打過仗,沒給這一着嚇倒。

    王爺額頭和麪頰有明顯的紅印子,宋河想給揉開又不太好動手,魏溪動作卻是麻利,撿起毛筆塞進王爺手裏,一邊催促王爺快寫,一邊用衣袖擦掉王爺的口水,再去揉開那倆紅印,王爺居然不在意,還真是和氣。

    瞌睡剛醒的顧依腦子一片空白,他揉了揉眼睛,纔看清自己寫的東西。王藥說,賦和詩不一樣,詩大多爲情造文,賦則是爲文造情,以敘事狀物爲主,所以只要把自己心裏想記下來的事物描寫就可以,不用想得太複雜,於是乎,顧依就寫自己養的八隻狼崽,他從小二寫到小九,每個段落努力地維持六字成句、聲律諧協,他把還沒寫完的那最後一個字補上去,便即落筆,滿意地露出微笑。

    “完啦,我去練功。”顧依扶着膝蓋要起身,卻被左右宋河和魏溪壓住肩膀摁回坐墊上。

    “王爺,字數不夠。”宋河說。

    “王爺,文藝氣息不足。”魏溪也說。

    顧依嘖嘴,輪流瞟一眼左右,語帶委屈地說:“我不會寫這玩意兒。”

    同樣好武厭文的兩位軍將都很同情安定王,然而未免待會兒得更同情,兩人很有默契地板起臉孔,勸中帶逼地說:“王爺勿氣餒,不會就多練。”

    顧依大口嘆氣,他坐了這半天,腰痠背疼,臀上剛收口的板傷也不是那麼舒服,他快速地捲起桌上宣紙,不顧屬下阻攔的意思,帶着紙站起身便走,跨着大步伐一路到前廳,沒見到王藥,他心裏樂,隨手把紙往桌上一放,從桌上籃子拿起三個桃,兩個拋給屬下,一個拿在手上喫,喫個兩口就已經踏出門。

    宋河魏溪望天翻白眼,他們知道顧依想去哪兒,阻止是做不到的了,只得先做好替王爺求情的心理準備,然後盡責地跟上去。

    晝錦堂的書樓後邊有河,河對岸是林子。顧依往書樓後走,他人還沒繞過建築,建築後方就傳來此起彼落的犬類嗚咽,待聽見主人腳步聲的一羣‘犬子’看見主人身影,立刻就激動地跳躍擺尾,塌下尖尖的耳朵,鼻子奮力往前嗅吸,還不停發出磨人的嚶嚶聲。

    狼崽子們急迫的迎接令顧依頓時就滿心窩地暖,他脫下礙事的寬袖外袍,走進狼羣,狼崽爭先恐後地鑽他懷裏,他按先到先得的順序一崽親一下嘴,再解開拴在崽子項圈上的鎖鏈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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