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劉協 > 第503章 將進酒
    在羽林女騎的引導下,四十餘名狼騎舉着破舊卻不失威風的狼旗,走進了大營。

    在他們踏進大營邊界的那一刻,御營中軍傳來了激昂的戰鼓聲。

    天子敲響了得勝鼓,歡迎凱旋的勇士。

    聽到戰鼓聲的那一刻,呂布和黃猗互相看了一眼,露出難以抑制的狂喜。他們知道會受到歡迎,卻沒想到天子會這麼給面子,居然敲起了得勝鼓。

    鼓聲隆隆,令人熱血沸騰,心跳加速。

    狼騎將士原本就挺得筆直的腰背更加堅挺,宛如手中長矛。

    聽到戰鼓聲,無數將士停下了操練,肅立在原地,面向緩緩走來的狼騎,眼中露出羨慕的光芒。

    將臺上的韓遂轉過身,看着遠處的狼騎,輕輕吁了一口氣,心中莫名失落。

    如此榮光,卻與涼州無干,反被幷州人佔了先,真是遺憾。

    成公英匆匆走上將臺,站在韓遂身後,看着遠處馬背上的騎士,暗暗握緊了拳頭。

    衛尉營,馬騰揹着手,轉身看向御營,眼中露出一絲疑惑。過了一會兒,一個親衛奔來,附在他耳邊說了幾句。馬騰恍然,對同樣一臉茫然的將士們揮了揮手。

    “狼騎凱旋,天子爲之奏樂,是難得的盛事。都去看一看吧,添些勇氣,好努力殺敵。”

    “喏。”將士們轟然應喏,爭先恐怕後的出營,去看狼騎凱旋的盛況。

    羽林營、虎賁營,一一聚攏過來,夾道而立,看着狼騎緩緩走向天子御營。

    離御帳三百步,羽林騎士勒住坐騎,停止前進。黃猗碰了碰呂布的手肘,使了個眼色。沉浸在興奮之中的呂布愣了一下,然後才反應過來,舉起右手,大聲下令。

    “狼騎,下馬!”

    “喏!”狼騎齊聲應諾,跟着呂布下馬,站成兩列。

    羽林女騎向兩翼分開,曹昂大步走到呂布面前,一手按劍,一手撫胸施禮。

    “天子有詔,狼騎入營。”

    “臣布,臣猗,奉詔。”呂布、黃猗大聲應諾,邁開步伐,向御營走去。狼騎騎士緊隨其後,步履鏗鏘。在他們起步的一瞬間,御營鼓聲再起,而且增加了清亮的笛聲。

    黃猗聽了片刻,身形微震,失聲說道:“將進酒。”

    呂布一愣。“什麼將進酒?”

    “軍中橫吹曲,專爲凱旋將士而奏。”黃猗兩眼直視向前,聲音有些顫抖。

    呂布也反應過來了。他似乎聽過這個曲子,好像是董卓從洛陽回長安時所奏。此時此刻,恰如彼時彼刻,卻又截然不同。

    那時政令不由天子,所謂凱旋也名不副實。今天卻不一樣,天子大權在握,而他們也是浴血奮戰數十天,轉戰萬里,與十餘萬鮮卑人纏鬥十餘日,真正的凱旋。

    “將進酒啊。”一旁的人羣中,袁權一聲輕嘆,兩滴晶瑩的淚水沿着粗糙的面龐滑落。

    遠處,韓遂皺起了眉頭。他聽不懂這橫吹曲,卻看得出天子對狼騎凱旋的重視,特意奏曲。

    狼騎走進御營,來到御帳前,橫吹曲將進酒正好奏完。

    二十餘名提前歸營的狼騎將士有的互相摻扶着,有的拄着柺杖,有的坐在擔架上,正在等候。看到這些曾一起浴血作戰的戰友,他們都很興奮,卻沒有一個人說話,只是用目光交流心中的激動。

    荀惲出帳,按刀而立,靜靜地等待着。

    黃猗不敢怠慢,迅速統計了一下人數,又和呂布低聲彙報了幾句。

    在呂布的指揮下,狼騎停住腳步,轉身,面向御帳。即使是被截了肢,從此無法站立的將士,也在擔架上挺直了身軀。

    呂布與黃猗互相看了一眼,不約同時地點點頭,深吸一口氣。

    “狼騎督,臣布,長史,臣猗,奉詔遠征。實出一百零三人,歸營六十八人,陣亡三十五人,請陛下校閱。”

    六十六名狼騎將士齊聲大呼。“請陛下校閱。”

    荀惲轉身,挑起御帳的帳門。

    劉協緩緩走了出來,身後跟着侍中賈詡。

    他走到呂布、黃猗面前,目光掃過每一個人的臉,微微頜首。

    “諸君辛苦了。”

    “願爲陛下效勞。”呂布漲紅了臉,大聲說道,聲音有些沙啞,有些顫抖。

    “願爲陛下效勞。”狼騎將士齊聲大呼。

    劉協嘴角輕挑,露出一抹淺笑。他招了招手。“來人,帶凱旋的將士去沐浴、更衣,賜宴慶功。”

    “唯。”曹昂領詔,伸手施禮。“諸君,請。”

    “謝陛下。”將士們大聲謝恩,跟着曹昂走了。天子早有安排,從輜重營抽調了官奴婢,燒好了熱水,準備了新衣,侍候將士們沐浴、洗塵,還有太醫待命,爲受傷的將士處理傷口。

    呂布、黃猗留下,跟着天子入帳。魏袁二人也隨恩,跟進走進了御帳。

    “賜坐,受傷了嗎?”劉協入座,輕聲問道。

    “皮肉傷,不礙事。”呂布說道。

    劉協又看向黃猗。黃猗也躬身說道:“此許輕傷,不足掛齒。多謝陛下關心。”

    “溫侯的勇猛,朕是知道的。你一個世家子弟,讀書人,也能喫得下這樣的辛苦,朕多少有些意外。”劉協不緊不慢地說道:“這比狼騎的戰術得到驗證更加可喜。文質彬彬,然後君子,理當如是。”

    黃猗心中激動,一時竟不知說什麼纔好,只覺得所受的苦全都值了。他勉強控制住心情,說道:“全賴溫侯及諸將士關愛,臣幸不辱使命。”

    劉協笑了笑,又看向袁權。“袁夫人,若是袁紹能有子美這般血性,你們袁氏的幾個女子也許就不必出塞和親了。”

    袁權愣了一下,嘴角抽了抽,隨即又恢復了平靜。“良田生莠,無非農夫不勤。家有不孝,無非家風不興。國有佞臣,無非明主不察。黃猗本是頑石,能琢而爲琉璃者,幸不爲禍者,全賴陛下妙手。”

    劉協聽得話風不對,想了想,不禁啞然失笑。

    “是啊,袁紹做出這等荒悖之事,固有早年喪父之因,亦有朝廷不察之失。袁氏爲董卓所害,如今能教訓他的,也只有朕和安國鄉侯(袁術)了。要是你的弟弟也能和黃猗、楊修一樣,那袁氏四世三公的榮光或許還能延續。”

    袁權眼神微閃。“陛下天命所在,言出法隨,誰敢不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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