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悶熱得要命,一絲風也沒有,稠乎乎的空氣好像凝住了。
多嘴的鳥兒早已不知躲匿到什麼地方去了;草木都垂頭喪氣,活像奄奄一息的病人;只有那知了,不住地在枝頭上扯着它那破鑼一般的嗓子在那鬼叫,也不管人家心不心煩!
信陽府武道院,由於靈植較多,降溫效果明顯,所以沒有別處那麼熱,因此院內學員依舊在教習的指導下認真練習。
趙子軒的心情跟天氣差不多,燥熱難耐,不過當他進入了武道院後,還是將心情平復了下去。
他找沈樾,信陽府武道院新任院長。
沈樾所在的辦公區叫沈園,那是一個以院長姓氏命名的院子。院子並不大,但卻極爲重要,而且精緻美觀。
“稀客啊!”沈樾發現趙子軒到來,連忙笑着走出辦公室迎接,“誰都知道趙副院長準備高升到州武道院了,以後得多多關照老弟啊。”
沈樾年紀比趙子軒大,但是說起這些話來,絲毫不覺得慚愧。
“沈院長折煞小弟了!”趙子軒聽得差點想罵娘,這還不是你小子整出來的玩意兒,把他架在火上烤,這滋味可一點兒也不好受。不過他還是忍住了氣,裝得受之有愧的樣子來應付,不過還是忍不住將了沈樾一軍,“多謝院長提攜,恐怕有負錯愛!”
當然了,言外之意這是你小子整出來的事,也不要以爲老子不知道,你小子看着辦怎麼着吧!
哪曾料到,沈樾的臉皮厚度跟城牆有得一拼,只見他連忙擺手,另一隻手還捂住趙子軒的嘴巴。
“老弟,話怎麼能這麼說呢?我何德何能,哪有資格推薦州武道院副院長這等人選?”沈樾說到這裏,還看了看左右,然後小聲說道:“這種事,只怕紀院長說了都不一定算數!”
說完,熱情地拉着趙子軒的手進入辦公室。
裝!你就給我裝吧!要不是赤星沒有奧斯卡獎,不然這獎項要是不給你就沒天理了!趙子軒哪能信這小子的鬼話!
兩人坐下,沈樾也支走左右。
趙子軒決定打開天窗,說亮話:“沈院長,趙某近期醉心武道,已無心處理政務,打算辭去現任職務,還請院長儘快尋找接替人選。”
辭職?沈樾可不敢相信趙子軒的鬼話,主要還是他之前整天想方設法安插自家人,現在突然想辭職,估計是被那些家族排擠得難受了,不知道是由於利益受損出於真心還是以退爲進。
沈樾有這種想法,其實根源還在趙子軒身上。他仔細研究過趙子軒這些年的行爲,這小子有時候看上去好像是不知變通,實際上那是習慣以大勢壓人,不屑於使用陰謀詭計,或者說在他心裏那些事還不值得耍心計,因此喜歡用堂堂正正的手段對敵。
可誰要是以爲他是個二愣子,那就大錯特錯了,實際上這小子用起陰謀詭計來一點兒也不會比那些老狐狸差多少。喫過他虧的人,絕不在少數。很多事情剛開始看上去他都是喫虧的那個,可最後發現,最終喫虧的還是那幫自以爲聰明的蠢驢!因此,還要防一把這小子還有什麼後招沒出,省得自己成爲被玩的那個,成爲一州的笑柄。
“趙副院長,都準備高升了還說這些話就沒意思了!”沈樾故作生氣的樣子,“難不成是看不起沈某?不願意幫助老同事?”
“不不不!趙某是真心實意要辭職。”趙子軒擺了擺手,堅決地說,“不單是我,舍弟趙子翔也申請辭職了!之前考慮問題不周,所以纔會有不斷推薦族人之舉,還望沈院長見諒!”
沈樾聽後,已然心動,但還是不說話,心中盤算這事的真實性,畢竟兩兄弟同時辭職,估計真實性很大。
見沈樾不說話,趙子軒再加上一句。
這話徹底打消了沈樾的所有疑慮,知道這次趙家的確是被整怕了,也知道厲害了,所以才一下子退如此之大一步,讓他徹底鬆了一口氣。別看他遵從青陽派的命令,對某些家族的人下起手來絲毫不會手軟,但是他還是覺得這種行爲過於血腥,如果能不幹這些事,從內心來說他也是很期待的。
不過赤星的傳統跟藍星差不多,明明巴不得對方趕緊走人,卻裝出一副好像沒了你會死的樣子,拼命挽留。
於是乎,詭異的一幕出現了:
沈樾反覆挽留,趙子軒堅決要走,兩人爲此東拉西扯,直到該說的話都說了,該表的態都表了,這才大功告成、心滿意足告一段落。
沈樾回顧跟趙子軒多年的“友誼”,高度評價了他這些年爲青陽派做出的傑出貢獻。希望趙子軒辭職後要偶爾發揮一下餘熱,保障吉慶府的安全。趙子軒對沈樾的評價非常感謝,當即承諾會爲吉慶人民的安全盡一份力,也肯定了沈樾的工作能力和工作成績,最後還希望雙方的友誼天長地久。
至於這些話裏有幾成是出於真誠,也只有當事人自己才知道了。
送走趙子軒,沈樾立即傳信羅昆凌,確認趙子軒所說是否屬實,同時趕往青州武道院。
當沈樾即將達到達青州武道院之際,收到了羅昆凌的回信,確認了趙子翔也遞交了辭呈,長長舒了一口氣的沈樾,立即求見紀曉波。
“你的意見是怎麼樣?”紀曉波翻看了一下趙子軒的辭呈和羅昆凌的回信,不置可否,反而先問沈樾的態度。
沈樾心中一凜,知道紀曉波這是考察自己想的跟他想得是否一致,這些問題可不好回答,萬一跟他的意見相左,一兩次問題還不大,也不會怪自己,但多了可就不行了,到時候啥事都不考慮自己了,那還怎麼混?
“我個人覺得,咱們的目的是限制家族勢力擴大,既然人家已經主動退讓了,那就沒必要斬盡殺絕了。”沈樾謹慎地回答,邊回答邊查看紀曉波的臉色。
可他終究是小看了紀曉波,人家哪裏會輕易將態度表現在臉上。
最後,沈樾咬了咬牙,說:“咱們得爲門派名聲考慮一下,也要考慮趙家背後勢力的態度,終究不宜將事情做絕。”
紀曉波聽後點了點頭道:“你能這樣考慮問題,還算比較周到。”
這話聽上去挺像贊揚的話,可沈樾一聽,冷汗都差點冒了出來。這說明什麼,說明自己考慮還有不夠周到的地方。
似乎是看出了沈樾的緊張和侷促,紀曉波輕聲說道:“在咱們青陽派的地盤,有些事情雖然大家都知道,但是隻要沒有公開,就可以當成不知道去做!趙家背後有勢力,咱們青陽派背後沒有嗎?真武閣和太乙門有可能允許其他勢力在青陽派境內鬧事嗎?因此,只要需要,就算是趙家公開了背後勢力,咱們也完全可以毫不客氣地對他們動手!”
沈樾一聽,頓時如醍醐灌頂,想到了很多之前沒考慮到的事情。那種感覺,就跟苦苦尋找出路多時無果,正在絕望之際,突然看到了出路一樣。
“當然,你說的沒必要將事情做絕,在某些情況是對的。”紀曉波沒有理會沈樾的感受,接着說,“你想過沒有,謝雲峯等人上竄下跳想辦法拉下趙氏兄弟,已經得罪了趙家。他們爲了斬草除根以絕後患,很可能會提出一些讓咱們拒絕不了的條件……”
說完,靜靜地看着沈樾。
沈樾冷汗直流,連忙拱手道:“多謝院長指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