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紫槿頭都不回就跨上了花轎。
本來崔家就沒有什麼可以讓她留戀。
到了吾家,是好是壞,那就是自己的命了。
李氏瞧着崔紫槿連一句話都沒跟她說就上了轎子,心裏很不是滋味。
這在別人來看,以爲崔家大小姐急着嫁出去呢,把崔家的臉打得一乾二淨。
這死妮子,總有一日要讓她嘗一嘗沒把自己當主母一回事的後果。
另一邊,李東寶看着崔紫槿苗條身姿緩緩走出,雙眼都發亮了。
姑父太可惡了,竟然不把這麼好姿色的女子配給他,就這麼白白讓姑母雙手轟出去讓癩□□釣了去。
而春杏站在李東寶身旁,看他那副德行,偷偷翻了個白眼。
今日活兒真多,忙得很,端茶倒水的,就她一個人做,如今崔家大小姐嫁出去了,她春杏想着真不習慣,平常一些活兒是崔紫槿做的,她清閒自在多了。
李東寶覺得應該沒他事了,就跟李氏打了招呼回東街去,店裏的生意纔是最重要的,等到時賺大錢了,看看姑父姑母敢不敢瞧不起他。
而這一邊,崔柔心自從吾家來接親後,她就一直躲在廂房裏沒出來,她不想見到李東寶,也不想去跟那些婦人八卦嘮叨。
李氏讓春杏去收拾留下的殘局,整個臉色都不好看,被崔紫槿這個繼女氣着了。
轉身去崔紫槿的房間瞧瞧,可以拿走的都拿走了。
“這死妮子,還真做得出啊。”李氏氣呼呼唸叨着。
崔柔心找了過來,“孃親,您這是怎麼了?”
“你說那個崔紫槿變了我還真不相信,現在不得不承認,她完全變了,心兒,你都不知道,剛纔出門上轎,一句話都沒說,看來她是要跟我們割斷關係了。”李氏心裏堵得慌。
崔柔心說道,“孃親,她嫁出去就好了,你何必爲了她而氣着了呢?太不值得啊。”
現在最重要的想辦法讓她怎麼嫁入林家纔是啊。
“還是我自己的女兒靠譜,會爲娘說句心裏話,心兒啊,你得好好把握機會,給你孃親爭爭光啊。”李氏拍了拍崔柔心的肩膀輕聲說道。
“知道了,娘,”崔柔心說道,“娘,你不是說吾家窮得很,怎麼今日還來了四人擡的花轎,敲鑼打鼓的,陣勢可不小呢。”
雖然躲在廂房裏,外頭什麼她還是聽得一清二楚的。
崔家院子也就那麼大,那些婦人說話又大聲。
“我也是想不到會這樣的。這吾家這次該是花了不少錢,那死妮子過去得喫骨頭了。”李氏說道。
叫一個喜婆一路陪着,這也是一筆不小花費。
本來窮人家都沒有這些,隨隨便便拉頭驢過來把新人接過去就算完事了。
可吾家卻不這麼做,李氏一時都猜不透了。
“不過,今日新郎沒親自來,怕是病得不輕了吧?”崔柔心說道。
“我問了,還真是的啊。也只怪他太好心了,大冷天下水救人。”也好在他救人,順水推舟把崔紫槿嫁了出去。
“該不會姐姐嫁過去,就把姐夫給克沒了。”崔柔心輕聲道。
“那也只能怪她的命不好了。”李氏冷哼一聲道。
她們母女倆說的好像是別人家的事一樣,崔紫槿是好是壞與她們無關。
“心兒,娘想着是不是該給你配個丫鬟,有什麼瞧着像樣些。”李氏想了想說道。
崔柔心一聽這個,雙眼都亮了,她早就想要個丫鬟了,那個春杏一點都不上心,叫她做件事捎句話都遲遲不見迴應,每次去跟表姐何薇妍見面,表姐排面多足啊,身後就跟了兩個丫鬟,她卻什麼都沒有,一看就是低人一等。
如今崔紫槿嫁出去了,再也沒有人可以使喚了。
以前,崔紫槿可是讓自己的孃親叫去做什麼就做什麼,連那些衣服被單都是她去洗的,春杏做的還要比她少呢。
崔柔心真不明白,孃親爲什麼也不說說春杏這丫鬟按時給月例的,卻不怎麼聽話的,還經常出去且都不說的,有時候找她做事都找不到。
就算春杏是孃親帶過來的,也要有個丫鬟的模樣。
“孃親,確定要給我個人使喚嗎?”崔柔心再次確定一下。
李氏點點頭說道,“我早就這麼個打算了,想着家裏有那個崔紫槿在家能幫着,就緩緩再說,現在她走了,就不多人幹活了,是該要個丫鬟了。”
“孃親,我跟你先說好,這個丫鬟只能是跟着我的,我讓她做什麼就做什麼,你可別總讓去幫春杏。”崔柔心想想還是得跟孃親說清楚纔行。
崔柔心聽了心滿意足,對着李氏撒嬌,“還是孃親最疼我。”
“我不疼你誰疼你啊,你是我的乖女兒。”
這時,春杏進了屋,手裏提着一個竹籃子,跟李氏說,“夫人,那個大姑爺家讓人送來一籃子豆沙餅,說是什麼當喜餅……”
李氏拿開蓋着的紗布,一籃子豆沙餅瞧着應該有二十個左右,還挺新鮮的。
“這吾家還真是下了大本,送這些餅過來。”李氏說道,“春杏,拿幾個去給住在附近的,就說是崔家大小姐發的。”
春杏福了福身回了一句好就出去了,她今天忙累了,剛纔已是先嚐嘗那豆沙餅,味道不錯,好像是剛做好沒多久,還有點餘溫。
給左鄰右舍發點,意思意思就行了。
李氏也不會來跟她探個究竟的。
屋裏,崔柔心對李氏說,“孃親,這吾家倒也做得面面俱到,這錢哪裏來的啊?”
“誰知道他們的,有能耐了是他們的本事,別到時候來跟我們哭窮哭慘就行了,我擔心的是你爹回來,要是知道了吾家窮,把錢給了去,我們所做的就白費了。”
李氏清楚崔興林的性格,爲了面子,他是敢付出點什麼的。
“那孃親到時候就要攔住了,可不能讓爹白費勁兒,讓姐姐那兒得了便宜。”窮久了別人去拉一把都沒有用,吾家是扶不起的阿斗。崔柔心就是想要這樣的結果,決不能讓那個姐姐再好過了。
“你娘知道怎麼做了。”李氏早就想好辦法。嫁出去的女兒就是潑出去的水,成了別人家的人,如何就是要看夫家的了。
………
而這一邊,崔紫槿思緒萬千。
從崔家到吾家,還是有點距離的。
崔紫槿坐在轎子裏,搖搖晃晃的,不是轎伕擡不好,而是路崎嶇不平。
喜婆在旁提醒着崔紫槿坐穩些。
差不多一柱香的時間,喜婆就跟崔紫槿說來到了慶林寨,崔紫槿隱隱約約聽到外面嘻嘻哈哈的聲音,可能是看到花轎子圍觀一下吧。
不一會兒,轎子停了下來,喜婆撩開轎簾,笑呵呵說,“新娘子,我們到吾家了。
崔紫槿做了個深呼吸,把備好的紅蓋頭蓋上,輕輕的下了轎子。
喜婆領了她進吾家院子,周圍沒什麼動靜,吾家也沒有人來接迎,崔紫槿心裏不是滋味。這院子還挺大的,兩人走了有一會兒,纔到了喜房。
把新娘子接進屋裏,喜婆就要走了。
臨走前她笑嘻嘻的跟崔紫槿說,“新娘子,到了這裏就好了,吾家早已交代了一切從簡,什麼禮節都不必在意,你自己看着辦就行,我啊就跟你說句好話,祝新娘子跟吾家新郎官白頭偕老,早生貴子。”
崔紫槿聽了只是淡然一笑,沒有說什麼。
喜婆走了,整個屋子靜了下來,崔紫槿一時半會兒緩不過來,靜靜的坐在那裏,剛纔進門時,周圍一點響動都沒有,好像這屋裏就剩下她一個人。
過了一會兒,她把蓋着的紅蓋頭拿了下來,環顧了四周,入眼的是一對紅燭,火紅火紅的,還聞到了一股中草藥味,濃得嗆口。
這親結的不像樣,在崔家不當一回事,到了吾家也不當一回事,連個人影都沒見着,如果都不情不願的就不要答應了啊,這樣就是在給彼此找罪受。
一切從簡,禮節不介意?可是如此也太過了吧?崔紫槿沒有生氣,只是心裏堵得慌,她接下來該如何做好?在這裏人生地不熟的,難道做新娘的第一天就要出門嚷嚷幾句找人去啊?那也讓自己掉價了吧?
這間屋子,挺寬敞的,擺放的物件不多,一張牀,一個修妝臺,一個擺了些書籍的櫃子,一個窗戶打開着,窗外被大樹遮擋着。
瞧着這樣的環境,比她在崔家的要好多了。
屋裏一點都不冷,還感覺到一絲絲暖意呢。
崔紫槿走到窗前往外望去,竟然是一個小池塘,景色這般好,她十分驚訝,不是說吾家特窮,沒什麼人的嗎?可是這樣的設計,也是不簡單啊。
再往遠處看,就沒有其他屋舍了,種的樹木倒是多,把這裏重重圍住。
大冷天的,種的樹木瞧着沒什麼精神,垂頭喪氣的樣子。
一陣風吹來,崔紫槿不由得伸手想去把窗戶關了,這天說變就變,早上還變得晴朗的,現在就來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