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樂也不知冥界的光線是從何處而來,此處雖然不算特別明亮,但視物不成問題。
現在,周圍卻不知爲何,忽然就暗了許多,連周圍的溫度似乎也降了下來。
沙華面色大變,那雙一向什麼都不在乎的眼中,多了一絲恐懼。
他望向黯月,沉聲道:“快滾!再不滾,我便將你賞給我的手下了。”
黯月心灰若死,沙華爲何要這樣待他,即便不愛他,也不必做到這個地步吧?
他還能去哪裏?五百年的時光,他只爲了這一日而活,沙華卻讓他滾。
他慘笑,道:“那你便把我賞給他們吧!”
沙華一愕,黯月竟是這樣的反應。
他忽然伸手抓向黯月,無論如何,不能讓那人看見黯月。
然而此時,一個嘆息般的聲音若有若無地傳了過來:“兒子,人都來了,何必把他趕走呢?”
沙華的手立刻頓住了,面若死灰,他還是來了。
神樂心裏微驚,這個聲音叫沙華兒子,難道……這人是他的爺爺?!
一個黑衣人,身後跟着兩個侍者,似閒庭信步般走了過來。
這人身上穿的黑衣很是隨意,不過就是一襲便袍,頭上也不曾戴冠冕,一頭長髮以一根白玉的髮簪很隨意地束在頭頂。面容絕美,與沙華神樂甚似,看上去,不過就二十多歲的年紀。
這人……難道便是冥王?
他實在看着太普通,完全不像是掌管轉輪的冥界之主。
神樂目不轉睛地注視着這個傳說中的爺爺,冥王忽然向着神樂的方向望了一眼。
神樂本是躲在一根圓柱的後面,冥王的目光望過來,神樂只覺得一道冷冰冰的目光如同利劍一般向着他射來。
他立刻便覺得手足冰冷,身體如同被束縛住了一樣。
神樂暗暗驚駭,他這個爺爺居然只是望了他一眼,便有如此氣勢,冥界之主果然不同凡響。
沙華咬了咬脣,垂頭道:“主上。”
他並不稱冥王爲父親,而稱主上,似乎與冥王之間的關係不睦。
冥王的目光淡淡地落在黯月的身上,初劫天人,然而身上的感覺有些奇怪!不只是個單純的天人,身體似乎經過了改造。
他忽然對黯月產生了興趣,要知道他這無休止的生命其實還挺令人生厭的。
每日住在這麼個暗無天日的地方,面對的皆是無形體的鬼魂,忽然出現了這麼一個令人驚奇的身體,他還是挺想好好研究一下的。
他的目光忽然就變得炙熱起來,沙華卻站在黯月的面前,似有似無地將黯月護在自己身後。低低地喚了一聲:“父親。”
冥王雙眉微揚,沙華可是很少叫他父親的,一向稱他爲主上,此時忽然叫他父親,難道是爲了這個天人?
他一向有些惡趣味,兒子那麼緊張這個人,他就更想研究一下,這個天人有什麼不同之處。
他輕輕一推,將面前的兒子推開,伸手一招,黯月覺得一股大力拉着他,他身不由己,向着冥王跌去。
然而才跌出兩步,右手一緊,沙華在他身邊緊緊地拉着他的右手,不令他跌到冥王身邊。
冥王笑嘻嘻地看着,他可不在乎黯月的生死,沙華卻不同,他在乎。
沙華的額上滲出冷汗,若是再不放手,只怕黯月真要被他們撕開了。
他咬脣,忽然道:“父親,你要我留在冥界,我已經答應你了,爲何還不放過他?”
冥王笑道:“你原就是冥界之子,你答不答應都需得留在冥界。這個人和你留不留下可沒什麼關係,我要他,不過就是對他挺好奇的。這麼奇怪的一個身體,還是第一次見。”
沙華道:“你要如何對待他?”
冥王笑道:“沒什麼,就是仔細研究一下他是如何變成這樣的。無非就是把他的身體打開,看看內臟如今是何情況,再看看他的骨髓是否有變化。”
他隨意地說着,卻已經在計劃着如何解剖黯月。
沙華的臉色更加難看,沉聲道:“他是我的人,你不能碰他。”
冥王忍不住好笑:“兒子,這冥界的一切都是我的。他若是未入冥界,我自是碰不到他,他即已入冥界,那麼他便也是我的了。”
此時黯月身上的骨骼發出細微的“咯吱”聲,似乎已經無法承受兩人拉力,馬上便要斷裂。
黯月的臉色也難看得像是馬上就要死了一般。
沙華終於還是忍不住放手,黯月的身子立刻便被冥王拉了過去。
沙華雙眸微眯,額上的曼珠沙華忽然豔紅如血,他雙手中黑氣逐漸凝起。
冥王看看手裏的黯月,又看看沙華,笑道:“兒子,你要與我動武嗎?”
沙華懶得再說,手中的兩團黑氣向着冥王襲去。
冥王笑道:“有意思。在這冥界中,你是第一個敢和我動武的人。只不過,你還太嫩了。”
他單手揚起,擊中兩團黑氣,黑氣被他打得向沙華飛了回去。
沙華雙掌齊出,向那兩團黑氣拍去,掌心與黑氣一擊,沙華的身子立刻被擊得倒飛出去幾丈遠,他身子晃了晃,勉勉強強方纔站穩身形。
冥王一擊逼退沙華,目光再次落在黯月身上,笑道:“既然我兒子那麼重視你,我更要在他向前好好地研究你一番。”
他說着研究,單手如同刀刃一般向黯月的胸口切去,竟似要在沙華面前馬上就將黯月開膛破肚一般。
沙華大驚,飛身過去救黯月已來不及。
黯月如癡如醉地站着,明知冥王要將他切開,卻完全不知反抗。
沙華失聲叫道:“月哥!”
他這聲“月哥”一叫出來,黯月死灰般的眼眸方纔有了反應,眼珠輕轉,望向沙華的方向,卻見沙華滿臉惶急,他心裏一動,他……還在關心他的生死嗎?
幸而此時,一道鑲嵌着紅蓮的花藤飛了過來,纏住黯月的腰間,用力一扯。
冥王猝不及防,手中的黯月竟被紅蓮花藤扯了出去。
神樂由圓柱後現身出來,收緊花藤,將黯月拉到自己身邊。
他在心裏嘆了口氣,黯月是波旬的唯一解藥,可也是沙華最愛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