媧大拿點了點頭。
“方聖真的聖隕了?”陳洛再次確認道。
“嗯,死了好久了……用祖地的時間來說,應該是死了六百多年了……”
“可是……”陳洛疑惑道,“我在進入此間之前,看到無邊魔氣中,有一道浩然正氣的璀璨文華……”
“哦?”這一次輪到媧大拿有些意外,“你能看到?”汙
陳洛認真地點了點頭。
媧大拿看着陳洛,半晌,突然笑了起來。
“那不是小方,那是小方死後遺留的意志。”
媧大拿放下手中的旱菸袋,伸手朝面前一點,面前立刻浮現出一副畫面,畫面中展現的正是此方世界黑霧瀰漫的樣貌。
“此方世界,叫做甘盧魔淵,是侵擾祖地的一切天魔的誕生之地。”
“這魔淵,有個特性,乾坤境大圓滿之後,若是死在魔淵,會殘存一些意志。”
說到這,媧大拿擡手打斷想要發問的陳洛,說道:“別多想,不是神魂之類的存在,也不能復生。”汙
“更像是一種執念的聚合,其中生命本源已經消散殆盡了,只剩下被魔淵特性維持的本能意志。”
“不過,對你來說,或許是一場機緣。”
“機緣?”陳洛眨了眨眼睛,隨即想到了什麼,“天道?”
“沒錯。小方是修氣運大煉世,修爲近乎造化……所以他的殘存意志,也可以看做剝離在外的天道意志,和你倒是匹配。”
“也許是天道的渴求,才讓你一眼就看見他的存在。”
說到這,媧大拿頓了頓:“你剛入此地不久,又是獨開大道,與天道聯繫緊密。若是修爲更進一步的話,或許能夠開出一條簡陋的逆向通道,返回祖地。”
聽完媧大拿的話,陳洛不解道:“若是此法可行,方聖當年就有八劫修爲,那直接回去應該不難啊?爲什麼……”汙
“那個傻子……”媧大拿搖了搖頭,“你是被人陷害進來的。”
“他不一樣。”
“他是主動進來的!”
……
祖地,北境防線。
天空中已經浮現出無數的空間裂縫,就連尋常大儒,也不敢再在這樣的空間中飛渡。
這是頻繁開啓虛空戰場的後果,哪怕停戰,恐怕也需要一番功夫才能修復。汙
此時,陸放翁站在雲端,望着蠻天的方向,面容嚴肅。
“這兩日,蠻天那邊的攻勢似乎放緩了一些。”陸放翁身旁,曾子固悠悠說道,“就連凡俗戰場的征戰,也同樣如此。”
“不知道蠻族那邊又打算玩什麼花招。”
陸放翁沉吟道:“老夫所慮也是如此。”
“按道理來說,大家的實力都是擺在這裏,如今我等已經到位,他們是無法攻破正氣長城的。”
“蠻族這個時候發動總攻,底氣到底在哪裏?”
曾子固也是搖了搖頭:“本聖也看不懂……難道就是趁着送走陳洛來博一把?”汙
陸放翁蹙眉:“陳洛那邊還沒有消息嗎?”
“孔家已經動用了孔聖遺寶,但希望還是渺茫……”曾子固嘆了一口氣,“不過有個說不上好的好消息是,元劫就要來了。屆時通道重開,只要陳洛那時還活着,或許就能歸來。不像方聖那般,距離元劫開啓通道還有數千年……”
陸放翁點點頭,隨即又開口道:“人少了……”
“啊?什麼?”曾子固問道。
陸放翁蹙眉說道:“子固,你有沒有發現,這幾日交手的蠻神和蠻祭,雖然是輪着打,但是打着打着,有些人不見了……”
曾子固回憶了片刻,點點頭:“好像確實如此,或許是受了傷,回去養傷了?”汙
陸放翁搖了搖頭,面色更加嚴肅起來。
……
甘盧魔淵。
此時,媧大拿和陳洛的對話還在繼續着。
“故意進來的?”陳洛有些不解地看着媧大拿。
如果說方聖是故意進入這片天地,那沒道理這麼突兀,一點信息都沒有留下。
“兩千多年了吧……”媧大拿一邊抽着煙,一邊回憶,“彼時蠻族一位蠻穹襲殺北境,被小方擊退,逃竄時落下一件寶物,被小方所得。”汙
“現在看起來,那就是陰謀的開始了。”
媧大拿吐出了兩口菸圈,繼續說道:“又過了三十年,小方巡視天外,那件寶物突然有了反應。”
“小方順着那反應追查而去,結果看到了一處並不穩定的魔氣通道。”
“原本這種魔氣通道,在元劫之後,是會存留一些的。不過那個時候,距離上一次元劫都過了兩年多年,完全沒有道理出現。”
“當時看那樣子,通道並不穩定,應該馬上就要關閉消散。”
“所以小方就打算守着,若是有天魔出來,直接打死便是!”
“但是,就在那通道將要關閉的瞬間,小方突然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汙
媧大拿看了眼陳洛,鄭重說道:“小方發現,通道之後,有天魔半隻腳踏入了造化之境!”
陳洛聞言,只感覺一個雷在自己神魂中炸響。
方之吾臨死前,和自己提到了他們小時候見到那瘋子半聖方無恙時,那方無恙的遺言便是元劫通道後,有造化天魔!
方無恙說的是真的?
媧大拿沒在意陳洛的表情,輕嘆一聲,接着說道:“當時通道已經快要關閉了。”
“一旦那天魔成功晉級造化,那就隨時可以降臨。”
“所以那一刻,小方做出了一個決定。”汙
“他要進入其中,阻擋那天魔登臨造化的路!”
陳洛沉默。
他彷彿看到了兩千年前的天外,一道傲然的身影站在那即將關閉的魔意通道前,沒有猶豫,毅然而然地衝入了通道之內。
沒有人見證,沒有人記錄,更沒有人知道。
比赴死更難的,是孤獨的赴死。
這是一個人慷慨激昂。
夫子曰:亦餘心之所善兮,雖九死尤未悔!汙
……
沉默良久之後,陳洛輕聲問道:“那,方聖成功了嗎?”
媧大拿目光望向遠處,淡淡說道:“成功了,但,也失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