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按下密碼鎖,開了門後,往邊上摸去,很快就打開了玄關上的燈。
暖白色的燈光,打在他穠麗豔絕的臉上,透着一層朦朧的美感。
徐栢半倚在門框上,擡眼看了看客廳裏的亂象,先是發了會愣,隨後才擡腳走了進去。
他當時出門太急,根本來不及收拾一番,現在茶几上甚至能見到幾滴乾涸的奶漬,那是他離開前,嘴裏叼着從冰箱裏找出來填腹的酸奶時不小心滴落的。
他把眼睛從那上面挪開,然後默默的低下頭去,伸出細瘦漂亮的手指,慢條斯理的捲起衣袖沿邊,不怎麼講究的,抽出沙發上的抱枕對着沙發開始一頓亂拍。
他也不介意沙發上的灰塵是不是已經都被他拍乾淨了,他這會兒只是單純意思一下,很快便直接躺倒在了沙發上。
至於房子裏其他地方里亂糟糟的模樣,徐栢全當自己沒看到。
今晚太累了,他不想多動彈,先就這麼着吧。
徐栢睡了一個小時這樣,就醒了過來。
他沒睜開眼睛,仍舊保持着原來的姿勢繼續躺在沙發上。
最近這段日子,他情況越來越不好了。
睡眠總是斷斷續續的,睡不了多長時間,就會醒過來,然後不管用什麼辦法,都很難再重新入睡。
他身體還能撐到現在,徐栢覺得這真的是個奇蹟。
他以爲他應該早就猝死了纔對。
不過,這些天,他身體倒越來越累,就只是在路上走着,他都能感受到一陣快要壓垮他的洶涌睏意。
或許,他身體很快就要撐不下去了。
真好,徐栢的眼睛緩緩睜開,裏面出現一道奇異的光。
他嘴角勾起一個笑,配上那張昳麗豔絕的臉,此刻在燈光下,竟然顯得格外詭異。
他早就不想活了,但是又不想尋死。
看來,老天都助他一程。
徐栢望着自己頭頂上的天花板,漫不經心的想着,他現在算是孑然一身,沒有養寵物,也沒有養什麼植物,唯一還讓他有點惦記的,興許就是陪了他兩年的小店了。
還真是沒有多少可以讓他掛念的啊。
到時候,他應該能走得挺安心。
*
第二天早上。
擾人的手機鈴聲在安靜的客廳內響起,一陣接一陣的。
對方誓有徐栢不接電話就一直打下去的勁頭。
最終,在沙發上幹躺了一夜的徐栢,還是屈服在對方的毅力之下,煩躁的扔開身上的抱枕後,帶着幾分怒氣的接起了電話。
“秦澤,大早上的,你有什麼事?”
“徐栢,那個會展,我幫你報名了,你下午記得去展場那邊。”
徐栢沒明白秦澤說的會展是怎麼回事,他語氣涼涼的問,“會展?什麼會展?你給我瞎報什麼名。”
對面的秦澤一聽徐栢壓根沒把這事放心上,急了,趕緊幫他回憶,“就我前天跟你提過的那個啊。”
徐栢眯着眼仔細回想了一下,終於記起了這茬,“但我記得我沒跟你說過要去。”
聽徐栢這麼一說,站在活動中心剛給徐栢的古玩鋪報完名的秦澤愣了,“你沒拒絕,我以爲你是答應了。”
“可這是個多好的機會啊,你那古玩鋪平時都沒幾個人去,生意慘淡得要命,一個月下來,甚至都賺不到幾個錢。”
徐栢聲音放得極低,一股子無所謂的態度,“秦澤,沒必要。”
走到了活動中心外面的秦澤,被徐栢氣得夠嗆,於是一句帶着點火氣的話想也沒想就脫口而出,“隨便你吧,反正我已經幫你報了名了,愛來不來。”
秦澤說完這句後,先徐栢一步掛斷了電話。
而等他意識到自己一時衝動之下幹出了件什麼樣的蠢事後,心裏不免發慌,但他又拉不下臉再打個電話回去。
得了,就這樣吧,反正話都說出口了。
而且整件事算下來,就是他一個人在自作多情,怎麼說呢,他心裏多少有點憋屈。
他就納了悶了,徐栢看着年紀也不大,可能比他還小點,怎麼能整天都是一副無慾無求的樣子呢。
從兩年前,他搬來這裏,就成天守着他從張叔那接過去的小破古玩鋪。
萬事不上心,什麼都不感興趣,最常做的事就是躺在鋪裏的那張竹榻椅上小憩。
就算過年過節的,也是從早到晚都待在那古玩鋪裏,既不說去走個親戚,也不見有什麼好友上他這來找他。
真是個十足的怪人。
要不是他是個顏控,又碰巧是張叔以前店裏的常客,在他接手張叔這家古玩鋪的時候,過來瞧了一眼,他也不會看在他那張臉的面子上,兩年來這麼幫襯他。
怎麼說他也是個富家少爺,他可從來沒有過這麼上趕着幫人操心的。
操心也就罷了,最氣的是這只是他單方面的,人家根本不想領情。
算了,算了,又不是不知道徐栢什麼性子,這麼早過來,他都沒來得及去喫個早餐呢,他要找個地方解決肚子問題先。
*
徐栢看着手上掛掉的電話,遲鈍的腦子緩緩轉動了幾下,明白過來,秦澤又因爲他的不識好歹生氣了。
他眨了眨眼,顫動的睫毛鴉羽似的,投在下半圈眼瞼上的陰影都透着一股子靈韻。
他慢吞吞的從沙發上站起來,從昨晚起他就沒喫飯,現在他肚子有點餓了。
他在冰箱裏找了一圈,結果沒發現能喫的東西,最後只好無奈的拿出手機,點了一個較近的外賣。
近一點的外賣,應該能送得快些。
等徐栢依靠本能行事完之後,漿糊一樣的腦子終於又想起了秦澤。
他好像生氣了來着。
所以他應該做些什麼呢?
徐栢覺得秦澤有點煩,隔三差五的就要給他平靜的生活搞出點波瀾。
他討厭這種不受他控制的時候。
外賣很快就送到了。
徐栢把外賣放到桌上,一個個的拆開。
餐盒裏的飯菜顏色不差,嘗着味道也還行,勉強能下得了口。
於是,徐栢慢條斯理的開始喫起飯來。
至於秦澤,他又把他放到了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