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抖開被子,撈出昨晚不知什麼時候從他手裏掉落的手機,趕緊摁指紋打開。
還在通話中?
陸堯昨晚竟然一直沒掛斷。
徐栢有點懵,然後慌慌張張的按住了手機界面裏偏下方的紅色鍵。
“呼。”
電話終於掛掉了,徐栢下意識的鬆了口氣。
嗯?
徐栢漆黑的睫毛卷了卷,他眨了眨眼,不對啊。
陸堯昨晚沒掛電話耶。
徐栢俊秀精緻的臉慢慢的紅了起來,一路延伸到脖頸深處。
他唰的一下鑽進了被子裏,整個人在柔軟的牀上滾來滾去的。
又有點開心了,怎麼辦。
啊啊啊,他好難啊。
豈料他滾還沒打完,他摁掉的電話竟然又響了起來。
徐栢高興,於是這個換在平常大清早打過來絕對會惹惱他的電話,也變得順耳起來。
他掀開被子撈起手機,都沒看一眼是誰打過來的,就接了起來。
“喂,誰呀。”徐栢聲音透着愉悅,彷彿一隻歡快的百靈鳥。
“嗯?”
“徐小栢,大早上的,你這麼高興的啊?”
陸堯輕輕調笑着,嗓音還帶着些剛剛睡醒的低沉和暗啞。
陸堯的聲音就像是一管薄荷味的清涼劑,讓徐栢的腦子倏地立馬清醒了。
他心裏的熱意漸漸冷卻下來。
徐栢的小齒輕咬着舌尖,臉上蒸出來的紅暈也極快的退去。
他不帶什麼感情的向陸堯懟道,“要你管那麼寬。”
“打電話給我有什麼事?”
徐栢前後態度轉變得太快,陸堯頗爲不適的揉了揉眉心。
看來他需要加快速度查清楚這兩年發生在徐栢身上的事了,昨晚得到的那些信息恐怕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
“我看到了你幾分鐘前掛掉的電話,猜你應該是起牀了,便想問問你,早上想喫些什麼,我叫人給你送過去。”
陸堯這事雖做得體貼,但徐栢第一反應卻是驚呼,“你知道我住哪?”
“你不僅動我手機,你還查我住在哪,陸堯,你怎麼這麼能?”
徐栢又惱又怒,氣得站在牀上對着滑落下去的玉白色被子又踢又踹,簡直像是把它當成了陸堯。
陸堯聽着耳邊傳來的悶響聲,嘴角勾了勾,語氣慢悠悠的道,“我問你的事,你一個都沒認真跟我說,那我自己去查,這些肯定會知道啊。”
“至於動你的手機,”陸堯這時聲音裏透出幾分無辜,“你以前號碼已經不用了,我又沒有你新號碼,你當時就在我眼皮子底下躺着,我怎麼着也得把新號碼搞到手吧,不然也太對不起我自己了。”
徐栢邊拎起枕頭抱在懷裏狠狠捶着,邊厲聲痛斥,“你這是小偷行爲。”
“哦?”陸堯在對面低笑了聲,微翹的眼尾像彎成了個小鉤子,他十分欠揍的回道,“那就當一回小偷吧,我還沒做過小偷呢,說實話,我對這個行業還挺好奇的。”
“你——”徐栢被陸堯這不要臉的話給噎住了,他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繼續再罵些什麼好。
他以前一直覺得,陸堯那副溫潤如玉的模樣,其實是他特地捏出來,給外人看的一層好皮。
果不其然,他並未猜錯,陸堯並非長大以後就轉了性子,不再惡劣,只是給自己披上了層僞裝,但本質仍是當初那個少年。
呸,所以他到底喜歡他什麼。
而且更可悲的是,徐栢發現自己以前追在陸堯身後跑時,乖巧聽話,陸堯對他也就與旁人一般無二,事事進退有度,真的是君子作爲。
那原本不是他想要的。
但當他恢復本性,不再伏低做小,陸堯卻同樣也開始慢慢向他顯露他藏起來的一面。
這就更不是他想要的了。
陸堯簡直就像是他的剋星。
無論他怎麼做,他都不能讓他順心起來。
徐栢丟下手中的枕頭,一隻腳蹬着被子,一隻手拽起被子的一角,然後使勁向外拉扯,彷彿要把它五馬分屍一般。
“咳咳”,陸堯左手握拳抵在嘴邊,艱難忍住了涌上喉嚨處的強烈笑意。
聽手機裏傳出來的聲響,他現在完全想象得出來,對面的徐栢在幹什麼蠢事。
一如多年前模樣。
“徐小栢,那我現在跟你認錯,好不好,我不該未經你允許,私自動你的手機,還查你的住處地址。”陸堯軟了語氣,小聲哄着徐栢。
大早上的,陸堯也怕把徐栢逗狠了,等下可能真氣得連早餐都不想喫,所以暫時決定先把他的惡劣性子收一收。
或許他就是沒體會過社會的鞭打,纔敢這麼肆無忌憚。
生活總有一天會教會他做人的。
徐栢發泄了會兒,把心裏的鬱氣排解出去後,終於冷靜下來。
陸堯要查那些,他肯定製止不了的,既然這樣,那他爲何不看開些呢。
他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放下陸堯的第一步,起碼要先做到把他跟旁人一視同仁。
總讓他影響自己的情緒,徐栢斂眉舔了舔嘴角,心想,恐怕往後還是沒個頭。
平常心吧,他想查就查唄,他想幹嘛就幹嘛喲,又影響不了他多少,隨他去咯。
“不用你認錯,你查就查吧,反正也礙不着我什麼,你還有別的事嘛,沒事我掛了。”徐栢的語氣突然就變得冷淡,猶如平時他對秦澤那樣。
陸堯把耳邊的手機拿開,懷疑的盯着它瞧了會兒。
他都道歉示弱了,徐栢這反應不對勁啊。
陸堯薄脣抿成條直線,眉間現成個川字,他小心翼翼的跟徐栢試探,“其他事倒沒有了,就是等下我讓人給你送早餐過去,行嗎?”
“隨你,沒事我就掛了。”
陸堯聽到“嘟”的一聲,電話就被徐栢利落掛掉了。
他眼底驟然變深,甚至忍不住齜了齜牙。
徐栢這翻臉翻得夠快啊。
陸堯神色不明的來回顛了顛掌心裏的手機,柔嫩的舌尖往上不耐的頂了頂上顎。
徐栢昨一晚上還跟他手機通話中,直到今早上才掛。
結果他再打電話過去,這事直接被他翻篇了不說,反而還被追着其他事不放,脾氣更是變得反覆無常。
連他叫人給他送早餐,都討不了好了。
昨晚那事徐栢明顯是故意的,但他到底圖的什麼。
陸堯有些煩躁,他感覺自己如今越來越看不透徐栢心裏的想法了。
陸堯越想這事,越覺得納悶,等到後面,他拿起櫃子上的鑰匙準備出去時,他都還緊鎖着眉頭沉思着。
*
陸堯不清楚徐栢現在喜愛的口味是不是也改變了,他出於保險起見,最終決定什麼樣式的早點都買一份。
他說的要讓人過去給徐栢送早餐,那其實只是個託辭,主要還是他想上門去,但他怕他不那樣說,徐栢能直接開口給他回絕了。
這兩天下來,他也琢磨點出來了。
他在徐栢那真不能再討到什麼好態度。
也就剛見的時候,他興許是心態沒調整過來,還能窩在他懷裏哭一會兒。
現在,恐怕其他人誰去給他送早餐都行,但他卻可能絕對接受不了他送過去。
不過,之前他說讓人去,也沒說那人不是他不是。
既然他沒拒絕,那就怪不得他上門了。
他不信到時候他還能直接把他關在門外不成,畢竟這可是他自己開了口答應的。
已經決定要想盡一切辦法把徐栢再拐回家的陸堯,一點兒沒有自己在耍小心機的自覺。
笑話,要是他不立馬搞起來,就徐栢這態度,忽近忽遠,不清楚腦袋瓜子裏到底在想什麼的,他由着他來,他不得等到猴年馬月。
徐栢早上起來洗漱完之後,又潦草的衝了個澡。
門鈴響的時候,他剛從浴室出來沒多久,身上還蒙着層溼漉漉的霧氣。
頭髮軟趴趴的貼着腦門,細膩精緻似白瓷的臉龐透着紅暈。
淺色眸子微眯着,放鬆又愜意。
徐栢赤着冷白的雙腳往門口方向走去。
門被打開的瞬間,陸堯鼻尖盈滿玫瑰清香,是徐栢身上一貫帶着的香味。
陸堯看着穿着件香檳色冰絲浴袍,赤足站在他面前的徐栢,眼底極快的閃過一抹欲色,隨即又被不悅取代。
“你喜歡赤腳在客廳瞎跑,那就將地面都鋪上毛毯,現在這樣,你也不怕着涼。”
徐栢浴袍系得鬆散,懶懶的靠在門框上,眼波清涼的看着陸堯,“這個不用你多事,你管不着。”
說完,徐栢冷着臉又補充道,“你不是說讓人送過來的嗎?”
隨着徐栢手指虛虛指向陸堯手上拎着的那堆喫食,以及他倚門框姿勢的變換,他掩藏在浴袍下的潤澤如玉般的大片雪白肌膚落在了陸堯眼中。
徐栢渾然不覺此刻的自己有多誘人,就如同一顆鮮嫩多汁的水蜜桃似的,讓人忍不住想要品嚐他的甜美。
陸堯低下頭,遮住眼裏翻騰起來的熱欲。
可惜如今還不到時候,他需要再忍忍。
萬不能再重蹈覆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