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逐漸淪陷 >第40章 愛意
    馮斯乾掛斷電話,示意服務生點餐,他翻了兩頁菜單,擡起頭問我,“想喫什麼。”

    我沒答覆他,而是托腮打量他的神色,“恭喜馮先生了。”

    他置若罔聞,瀏覽着菜單,“糯米排骨對口味嗎。”

    我說,“點你愛喫的,慶祝一下。”

    馮斯乾面無表情,最終敲定了兩葷三素,隨即合住菜單,侍者離去後,他鬆了鬆勒緊的領口,“她懷孕,你興奮什麼。”

    我反問,“馮先生是不是太冷靜了。”

    馮斯乾打開帕子,墊在西褲上,“沒什麼不冷靜的。”

    我表現得尤爲開心,“馮太太懷孕,我就清淨了。”

    他並未生氣,捲起半截襯衣袖子纏在手肘位置,銀藍色的腕錶在燈光下熠熠生輝,散發出海洋的顏色,“最近是顧不上你。”

    我輕叩着搭在陶瓷託上的湯匙,“一個月?”

    馮斯乾淡淡嗯。

    我取出餐具,咬着筷子頭,“零幾天,還是差幾天啊。”

    他不鹹不淡撩眼皮,眼神也陰晴不定,我沒吭聲,低下頭斟茶。

    問到痛處了,甭管感情好壞,合法的證還在,男人就最忌諱不明不白的事了。

    我舉起杯子擋住自己笑臉。

    這頓飯我津津有味,馮斯乾有些索然無味,他本來就很控制飲食,保證身材的緊實度,不增一絲贅肉,今晚殷怡的插曲導致他整個人心不在焉,喫得更少了。

    我反覆審視他,但完全看不破他此刻的心情,和往常無異,過分鎮定。

    從蘇嶽樓出來,馮斯乾先送我回瀾春灣,我在院子裏下車,徑直往大門走,他在背後叫住我,“韓卿。”

    我止步扭頭,路燈灑下的橘光格外朦朧,籠罩於他眉眼,不亮不暗,卻足夠攝人心魄。我髮絲在風中飄蕩,小指似有若無捋開,嬌嬈的狐狸眼漾着淺笑,戲弄的腔調,“怎麼,馮先生不捨得走呀?”

    馮斯乾摩挲着方向盤綁住的棕色羊皮套,壓根沒開口,好半晌,他一踩油門,從我面前拂塵而去。

    男人的欲言又止,往往都存在深意,基本兩個極端,要麼是急速進階到熾烈的愛意,要麼是心存愧疚打算分手,無一例外。顯然馮斯乾對我不屬於後者,我舔了舔嘴脣,眯着眼目送他駕車駛離。

    華京董事長夫人懷孕的消息在第三天小範圍流傳開了,馮斯乾始終沒露面,《財經人物》的記者蜂擁聚集到華京大樓,公關部經理出面宣告,馮董的私事不便過多向外界透露。這耐人尋味的一句,算是蓋章了傳言的真實性。

    我中午在客廳看家庭影院,接到裘太太的一通電話。

    裘太太是我二十三歲那年的僱主,可遇不可求的大方,我名下有一間85平米的公寓,是我從他老公的紅顏知己手裏追回的,上繳裘太太的時候,她大手一揮獎勵我了,她後來還給我介紹了四個客戶,最震撼我的這四個客戶的老公有共同的紅顏知己,我剛滅了一個,接下一單生意時,又碰見那個女人了,連她都服了,問我收多少錢,她雙倍給我,饒了她。通過裘太太這趟線我體會到有錢人的圈子真亂。

    她在電話里約我下午兩點江城大劇院看西廂記。

    裘太太和她老公全是越劇迷,我當初設計她老公就在劇院認識的,她老公挺費勁,我花費的心思僅次於馮斯乾,據裘太太自述他們結婚二十七年,她老公一共有六位紅顏知己,清一色的越劇演員,因此我的出場也在戲臺上,我突擊了半個月的戲曲,唱功差點,可扮相特靚,白娘子的裝扮甩幾下袖子,暗送個秋波,前腳謝幕後腳就拿下了。

    我對看戲不感興趣,可趁這由頭能辦正經事,我二話不說答應了。

    我換了一件娃娃領的長裙,長度恰好遮住腳踝的傷,墨綠色的絲絨顯得皮膚像滷水豆腐一樣白,我拎包下樓,保鏢站在樓梯口堵住我,“韓小姐,您出門嗎?”

    我回答,“看戲。”

    馮斯乾離開時沒說軟禁我,只說盯緊了,其餘滿足我的正常要求,保鏢沒拒絕,跟着我坐上車。

    我到達江城大劇院門口,裘太太朝我招手,我迎上前,她瞧見我身後尾隨的黑衣保鏢,她挺知趣的,沒多問,挽着我入席。

    戲已經開場了,我和裘太太在第二排中央的VIP席位落座,保鏢隔了一排站立,居高臨下的角度能清晰觀察到我任何舉動,我瞥了一眼裘太太擱在兩張座椅中間的愛馬仕包,金色的手機邊緣若隱若現,我的手機被馮斯乾沒收了,我想要聯繫誰只能當他面,今天我肯陪裘太太聽戲,就衝着這個。

    保鏢全程監控,不方便打電話,我稍有大動作他立即就發現,我假裝看戲壓低聲問裘太太,“我手機沒電了,您的能借我嗎。”

    裘太太擰開鉑金扣正要掏出,我不露聲色扼住她手腕,“我自己拿,您別動。”

    她一愣,能嫁豪門的女人當然不簡單,裘太太頓時感到不對勁,“韓小姐,出什麼事了。”

    我目視前方,“您看您的戲。”

    她遲疑點頭,坐直了身子。

    我小心翼翼抽出她包裏的手機,可能老天都暗中幫忙了,她和我使用的是同款機型,我嫺熟摸索到短信箱,盲打了一行文字,又編輯號碼,幸好我把林宗易的號碼背熟了,關鍵時刻派上了用場。

    我發送後,拉黑了他的號碼,防止林宗易回覆。自始至終我身軀一動未動,保鏢半點沒發覺。

    中途換場拉幕的間隙,我隱約聽到前排貴賓區有兩名女人提及馮斯乾,其中一名音色很熟悉,我餘光一掃,是那天跟範玲玲一起奚落我的太太,我還委託蔣芸調查了,她男人姓程,是一家跨國奢侈品牌的大中華區高層。

    程太太問旁邊的短髮女人,“聽說馮斯乾的太太懷孕了?”

    短髮女人說,“華京的內部公關都默認了。”

    程太太譏笑,“我早晨看雜誌嚇了一跳,我當是韓卿那賤女人懷孕了。”

    “黃太太和她有恩怨,她又沒招你。”

    程太太翻白眼,“她不是什麼好鳥,黃威倒臺,不正是她慫恿馮斯乾下手的嗎,真把自己看成鳳凰了,小丑而已,自己老婆懷孕了,馮斯乾能不寶貝嗎。那是正根獨苗,只要男人抱上兒子啊,外面的花花草草就靠邊站了。再過幾年,她還想傍馮斯乾?”

    我事不關己看戲臺,彷彿她們在議論別人的故事,倒是裘太太挺尷尬,我安慰她,“她們罵我是應當的,別掃了您的興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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