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測林宗易是通過鄒璐挖到陳志承的下落,兩年前我去南區探監被鄒璐撞見了,當時她和我剛結下樑子,據說她前男友也在南區服刑,過失殺人判了十二年。鄒璐不清楚我去幹什麼,要是她有心摸一摸底,興許能摸出個大概。
馮斯乾都聽過她,她應該挺受寵,風月場所的酒局林宗易肯定沒少帶她玩,可她竟然不知道我嫁給林宗易了,雖然我從不打電話查崗,也不管他,但圈裏的消息是流通的,她一無所知不合常理,除非林宗易暗中下黑手了,鄒璐感覺他不可能這麼對自己妻子,結婚百分百是謠傳,纔不把我當回事。
我到吧檯上斟了一杯溫水,隨口問,“你認識鄒璐嗎。”
他漫不經心翻頁,“不認識。”
我意味深長笑,“你會所裏的女人,你不認識啊?”
林宗易看向我,我提示他,“張老闆的女人,你看中留下了。”
他沒什麼表情,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嗯,有這人。”
我在高腳凳上落座,“是你的人嗎。”
林宗易沒承認也沒否認,“談不上。”他笑着問,“大方體貼的林太太也喫醋了。”
我晃悠着玻璃杯裏透明的水,“我不干涉你和任何女人,不過鄒璐私生活很混亂,我跟她打過交道,她的資源裏商人居多,二三流的商人最奸猾,你別被坑了。”
林宗易合住雜誌,他走向我,“誰告訴你的。”
我小口抿着水,“醫院裏碰上馮斯乾了。”
林宗易停在我面前咫尺之遙的地方,“你還真信。”
我若無其事端詳杯口透明的螺旋紋路,“莫非他撒謊了?”
林宗易目光灼灼盯着我,“你信他,他就沒撒謊。你不信他,凡是涉及我的事情從他口中講出,他一定別有所圖。”他拇指和食指輕釦住我下巴,緩緩擡起我整張面龐,“取決於你信他還是信我。”
原本我相信林宗易,然而現實給我沉重一擊,或許視頻能合成,可他的音色造不了假。馮斯乾這個人的確陰險毒辣,卻不下作,他不屑於用下三濫的手段鬥贏一個對手。
我不露聲色脫離林宗易的桎梏,繞過吧檯去榨果汁,“她到醫院找你嗎?”
他顯然不知這檔事,“什麼時候。”
我削了蘋果皮扔進機器裏,“昨天中午。我看她不安分,還勾搭馮斯乾。”
林宗易放下翻卷的袖口,“這種女人在男人手裏拿不到長久的保障,給自己謀下家無可厚非。”
我又倒進半桶牛奶,“馮斯乾的眼光可看不上她。”
林宗易悶笑,“你譏諷我的審美。”
我沒顧他面子,直截了當戳破,“她胸挺大。”
林宗易笑容收斂了一寸,“韓卿,我不是那麼膚淺的男人。”
我意有所指,“那你是圖謀她其他的了。”
他笑容完全斂去,“馮斯乾到底和你說了什麼。”
我榨了蘋果奶昔,一邊喝一邊返回,和他相對而坐,“宗易,我們結婚是有前提的,迄今爲止,我沒有給你帶來什麼利益。”我鄭重其事說,“我會想方設法償還你,你不必急於有所動作。”
我越過他頭頂,眺望那扇巨大的落地窗。
林宗易忽然握住我左手,看了一眼空空蕩蕩的無名指,“婚戒摘了。”
我低下頭,指節處還殘留淺淺的紅痕,“我只是覺得,戴着鑽戒招搖過市,離婚時流言蜚語會更多,影響你的名聲。”
我試圖抽回自己手,林宗易卻握得很牢固,“我好像欠你一個婚禮。”
我笑出來,“辦隆重了,離婚不尷尬嗎?”
林宗易撫摸着我手背的筋絡,“說不準不會離婚。”
我頓時強硬抽出手,“宗易,你的條件,別委屈自己了。”
我站起直奔衣帽間,挑選今天出門的高跟鞋,林宗易仍在位子上把玩我遺落的水杯,“你換了水果味的牙膏。”
我從門裏探出上半身,“什麼?”
他在品嚐我剩下的奶昔,對準我吮過的杯口,牙膏味掛在杯壁,一併漫過他舌尖,我沒吭聲。
八點鐘他去公司上班,我送他到玄關,他審視着我,“你有點不一樣。”
我反問,“怎麼不一樣?”
林宗易說,“心事很重,關於我。”
我本來故作輕鬆的面孔泛起波動,他在試衣鏡前將領帶理正,“別被外界動搖。”
他撂下這句,邁步往門外走。
“宗易。”我叫住他,“你們這些有勢力的男人,是不是心思都特別複雜,對誰也狠得下心。”
林宗易側過身。
我面帶微笑,竭力令自己的神情無懈可擊,他指腹摩挲公文包的拉鍊,“你記住,要達到目的,不止對別人,心狠手辣也包括對自己。”
我半真半假玩笑,“那你打算怎樣對我心狠啊。”
林宗易像是在承諾,他無比認真看着我,“韓卿,我不會傷害你。”
我背在身後的雙手不由自主握緊,險些就崩盤質問他,可剎那又鬆開。
林宗易進入電梯的一刻,接到醫院的電話,護士說殷沛東甦醒了。他結束通話讓我跟隨他去一趟醫院,我們半小時後到達病房,華京的幾名董事都在場,以及馮斯乾。
董事看到林宗易進門,紛紛從椅子上起立,很恭敬客氣,“林董。”
林宗易點了下頭,脫掉西裝問馮斯乾,“殷怡呢。”
馮斯乾坐在陪護椅,銜着一支沒點燃的香菸在鼻下嗅,“家裏休息。”
林宗易耐人尋味笑,“你倒疼她,她父親醒了,你都不肯讓她來。”
馮斯乾聽出他的弦外之音,“宗易,看來你始終疑心我。”
林宗易說,“斯乾難道沒疑心我嗎。”
馮斯乾笑而不語。
董事們面面相覷,靜默在一旁沒有開口。
殷沛東又睡了片刻才清醒,他望向牀畔的馮斯乾,第一句同樣問殷怡,馮斯乾說殷怡凌晨腹部有些不舒服,沒有過來。
殷沛東蹙眉,“孩子不好?”
馮斯乾沉思着,“會盡量保住。”
聽他的話茬,殷怡恐怕有流產跡象了,馮斯乾在給殷沛東打預防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