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逐漸淪陷 >第185章 割心
    馮斯乾今晚似乎沒什麼耐心,他沉默一秒,“你睡吧。”

    他邁步要走,我在這時扭頭,“你進來準備對我說什麼。”

    他停下,側身看地面,“你沒喫晚飯。”

    “除了這個呢。”我坐起,“傳言是真是假。”

    馮斯乾陷入更深的沉默。

    我醒悟了,“所以是真的。”我面孔像一張慘白的紙,毫無血色,“你讓我親眼看着你成爲孟綺雲的新郎,對嗎。”

    他脊背劇烈隆起,呼吸也沉重,“嗯。”

    我眼眶發紅,我很清楚孟綺雲不容易甩掉,一旦馮斯乾不要她了,周德元以爲女兒被白白利用,絕不善罷甘休。名利場有一個心照不宣的規矩:商不與權鬥。再牛逼的商人也要在權勢面前老老實實服軟,連手握灰色勢力的林宗易在王威的眼皮底下都不得不安分收斂,何況馮斯乾,更不是周德元的對手了。

    但我始料未及,這一天來得這樣快,這樣不可逆轉。

    他告訴保姆稱呼我太太,他分明打算娶我,給我一個圓滿的結果,卻突然變卦了。

    我死死抓着牀單,“爲什麼?”

    馮斯乾平靜轉過身,“不爲什麼,孟綺雲很適合做妻子。”

    “那我呢?”

    他佇立在那,房間沒有燈光,我只能從無邊的黑暗裏分辨他的輪廓,如此清冷,寡淡,深沉。

    我拍着自己胸口,“我算什麼?”

    他注視我,“你是馮冬的母親。”

    “然後呢。”

    他沒出聲。

    “以及你的情人,金絲雀?”

    馮斯乾彷彿閉上眼睛,斂去眼底洶涌的暗潮,再睜開,沒有絲毫的情緒,“我沒把你當金絲雀。”

    我光腳衝過去,用力廝打他,“感情在你心裏,是不是從來不重要。就像林宗易,他風流了半生,到最後,生了兒子的王晴娜,愛慕他九年的黃清,誰都沒得到好下場,他風流在明,你無情在暗,他起碼在遊戲的開始就熄滅她們的希望,你不停打破底線,編造縱容我愛護我的假象,最終你乾脆抽身,投向你認爲更合適你的女人,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一個可笑的玩物,被你始亂終棄,我卻從陳太太口中才知道!你連這一絲尊嚴和體面也不給我!”

    馮斯乾臉色慍怒,當即拂開我手,“你還敢提他。”

    “馮斯乾,你說我騙你,把你玩弄在股掌之上,那你騙我了嗎?你不是照樣欺騙我玩弄我!從見不得光的情人,再到婚內強迫我屈服你,如今周德元能輔助你,你索性拋棄我。孟綺雲有心臟病,她嬌弱,不捨得讓她冒險生孩子,於是誘哄我生馮冬,將我當生子機器嗎?”我扯住他衣領,“你和她好多久了,一年,三年?你自始至終都在保護她吧?保護那朵純潔無辜的小白花,而我矇在鼓裏,任由你榨乾我的利用價值。”

    “馮冬是你真心生下嗎。”他目光冷冽,“錄音筆你交給林宗易了。”

    我剎那呆滯住。

    “全身赤裸被堵在辦公室,險些葬送在那位喬叔的手上,我安排保鏢埋伏在後門,你瞭解我在想什麼嗎?”

    我攥住他衣袖的手緩緩一鬆。

    “如果仇蟒的人傷害你,不惜代價救你出來。可韓卿,你出來之後,我要不起你了。”馮斯乾擡手扼住我臉蛋,“當初懷上馮冬,你非要打掉,是林宗易認下了,你才情願留住孩子,他出車禍,你拼死爲他留一條血脈。你在手術室流了多少血,那些血我如鯁在喉,因爲那是你流給另一個男人的,你爲林宗易賭過命,爲我賭過嗎。我可以強制自己遺忘,只當你貪玩犯了一個錯,可你無數次暗度陳倉。”

    我嘶吼着,“你要我說幾遍才相信,我和他沒有暗度陳倉!”

    馮斯乾用鑰匙開啓牀頭最底層的抽屜,他取出一摞照片,扔在我身上。

    我低下頭,竟然是我出入會所的畫面,林宗易胸膛袒露,抱着我抵在門上,我們身體糾纏,他的脣貼着我額頭,拍攝角度很清晰,根本不是萬隆城大廳和過道的監控,而是林宗易辦公室的監控,幾乎監視着他的一舉一動。

    我錯愕不已,“你怎麼會有他辦公室的錄像?”

    馮斯乾冷笑,“他的確棄暗投明了,協助上面剷除仇蟒這條線,可上面不傻,他趁機逃了呢,從他當臥底那一日,他二十四小時受制於上面的祕密監控,他自己都一無所知,只有裏間是監控盲區,沒有窗戶,他無處可逃。”

    我恍然大悟,也無話可說。

    我和林宗易確實沒有發生任何,但這些東西擺在眼前,像一座大山,一切渺小的解釋又全無分量。

    我雙目空洞,蓄滿一滴滴淚,無聲淌落,墜在他手背,“即使在裏間,我跟他清清白白。”

    馮斯乾垂眸,盯着融化開的淚水。

    我哽咽,“不管我們怎樣濃情蜜意,這根刺,你永遠拔不掉,是嗎。”

    “我拔掉了。”他指腹掠過我面頰的淚痕,那樣粗糙的繭子,像刀鋒割我的心。

    他想抹掉我的眼淚,即將觸碰我眼角的一刻,又收回手,“韓卿,我一而再裝聾作啞,我不信你沒有良心,錄音筆是我給你的機會,可惜你選擇了錯誤的選項。”

    馮斯乾朝門口走去。

    我挺直身,望着他背影,一字一頓,“你有苦衷嗎。”

    他站在原地,背對我許久,“沒有。”

    我不死心,“周德元逼迫你了。”

    馮斯乾輕笑,“他的把柄最多,能逼迫我什麼。”

    我心臟不由鈍痛,“你什麼時候決定娶孟綺雲。”

    “昨天。”

    我一噎,是了,我撿起錄音筆的瞬間,他徹底失望了。

    他明白自己斬不斷我對林宗易的舊情,就算無關情愛,也終歸是一個女人對男人情感的憐憫和同情。

    我對林宗易的憐憫,是催化我和馮斯乾之間最致命的慢性毒藥。它越是累積,越是崩潰。

    我咬緊牙關,“你報復我嗎。”

    馮斯乾再次笑,“我不至於報復一個女人。”

    他撂下這句走出臥室,我渾身驟然癱軟下來,無力趴在牀上。

    我接連躺了兩天,馮斯乾同樣沒有去公司,在書房待了兩天,這兩天兩夜書房的煙味沒散過,何江勸他少抽,他不理會。

    白天我們彼此不見,直到夜深人靜,馮斯乾才悄悄過來一趟,不僅腳步聲極輕,也從不進屋,遠遠看一眼便離去。

    第三天早晨我下樓了,吳姐看到我,她愣住,“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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