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逐漸淪陷 >第230章 斷
    馮斯乾晚上八點進門,我走過去,“孟綺雲住院了。”

    他看了我一眼,語氣漫不經心,“舊疾復發。”

    我逼近他,“你不是在度假村應酬飯局,是在私人醫院。”

    他笑出聲,“未來的馮太太又喫醋。”

    “你承諾不欺瞞我,可你沒有兌現。”我注視他,“馮斯乾,那你答應不再出手,你信守諾言了嗎。”

    他終於明白我在興師問罪,笑容瞬間收斂,“你什麼意思。”

    “我上午在大源茶樓。”

    馮斯乾波瀾不驚,“那又如何。”

    我說,“江都會館那些有頭有臉的常客在撇清自己,把所有商業內幕推到林宗易身上。”

    他解開西服扣,“是有這回事。”

    “趙董,孟主任,方總,你跟他們有商業往來,他們在江都會館打牌,一晚的流水上千萬,而江都的白金卡貴賓和索文集團也始終有合作,他們三個人明面與林宗易交好,暗中是華京的盟友,江都給濱城洗錢,他們自然也知情。老賀力保林宗易不死,寫材料揭發想要再立一功,他們卻統一將髒水全部潑給林宗易,你背後參與了嗎?”

    “你清楚我的身份。”他打斷我,“我不屑耍手段逼死一個已經在牢籠裏的敗者。”

    “就因爲我清楚!”我大喊,“他們這麼齊心協力,同時洗清自己,我不信沒有主謀。”

    馮斯乾佇立在一束昏黃的燈火裏,光影黯淡,他輪廓卻極爲清晰,神色也分明。

    他凝望我許久,毫無徵兆發笑,“在你眼裏,我就是不擇手段的人。”

    他忽然撥通趙凱的電話,免提公放,“江都的情況,能壓下嗎。”

    趙凱在喫泡麪,傳來吸溜的聲響,“三十多名富商聯名指控林宗易搞暗箱操作,奪工程,破壞競標規則,我壓得下嗎?”

    “他們推脫得一乾二淨,以爲我沒有證據嗎。”馮斯乾扯掉領結,“他們收下多少好處,開了多少綠燈,是否也想嘗一嘗被指控的滋味。”

    趙凱莫名其妙,“你在開玩笑嗎?他們是江城的經濟支柱,不保他們,明年指望你納稅幾百個億?何況林宗易數罪併罰,商業違規放在他那裏根本是小事,影響不了結果。”

    馮斯乾眯起眼,“看來你們有定論了。”

    趙凱大口喝湯,“沒定論,具體看闌城。”

    “你想辦法壓,否則我也有物證,鬧大了都難堪。”他在我面前掛斷,“滿意嗎。”

    我脊背緊繃,呆滯住。

    他視線定格在客廳的落地燈,“韓卿,你從不相信我,寧可相信風言風語,沒有給過我一分信任。他爲了你,什麼都豁得出,你就篤定我只在乎利益嗎。”

    他同我擦肩而過,我下意識追出兩步,拉住他手,“斯乾!”

    他停住,只一秒,沉默走進書房。

    我回屋洗了澡,抱着馮冬去書房緩和氣氛,他沒什麼反應,抽菸抽得很兇。

    臨近十一點,程麟來了,馮斯乾在書房接待他。

    我知道惹他生氣了,親自泡了茶送上樓,隔着門縫,我發現程麟竟然跪在馮斯乾腳下,嚎啕大哭哀求他,“馮董,您饒了我...是我糊塗了,您打我踹我,千萬別放手!您扶持我得到程氏集團,我願意送給您三分之二!”

    我端着托盤,站在門外。

    “程麟。”辦公桌上焚燒着一支雪茄,菸頭被風吹得忽明忽暗,馮斯乾那張臉在緋紅的火光裏陰鬱到極點。

    “你膽子挺大,敢背叛我。”

    程麟面目猙獰,“是胡嬌,是她出謀劃策,我聽信她的慫恿,馮董,我處置她!我找人輪了她!”

    馮斯乾擡起腳,鋥亮的黑皮鞋抵在程麟下巴,他居高臨下的姿態,像觀賞一條狼狽的野狗,“胡嬌從頭到尾,一心爲程澤部署,她是程澤安排在你身邊的棋子,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一顆棋子,她和你一樣在做春秋大夢,她的夢是嫁進程家,你的夢是獨佔程氏。”他越擡越高,程麟的腦袋不得已揚起,抻得漲紅,“程澤以綁架未遂和強姦罪起訴你,胡嬌是受害者,她錄完口供了。”

    程麟傻了,好半晌,他梗着脖子嘶吼,“臭婊子!她算計我!”

    馮斯乾猛地一踹,程麟飛出半米,重重砸在地板,他粗重喘着。

    “你不必憤憤不平,胡嬌的下場也很慘。”馮斯乾撣了撣西褲的褶皺,“她的價值利用殆盡,程澤會以盜竊商業機密的罪名送她進監獄。”

    程麟哆哆嗦嗦坐起,“誰是贏家。”

    馮斯乾脣角含着笑,“你說呢?”

    程麟咬牙切齒,“程澤和你。”

    馮斯乾否認,“他是贏家,我不是。”

    程麟再次爬到他腳邊,“程澤徹底接管程氏,他一定吞掉華京,我們合作,你撈出我,我甘願當傀儡,我發誓,我絕不與你反目。”

    馮斯乾笑意越發深,“我撈不了你,他也吞不了華京。”

    我沒再聽下去,返回主臥。

    原來是程麟跟蹤孟綺雲,製造綁架的假象禍水東引,誤導馮斯乾猜忌程澤,二虎相鬥,坐收漁利。

    可惜他誤判了馮斯乾和程澤的道行,把自己坑進去了。

    沒想到這盤棋局,全身而退的人只有一個程澤。

    第二天早晨馮斯乾推門進來,我正好睡醒,“你在書房忙了一夜?”

    他淡淡嗯。

    我側臥,一頭烏黑的長髮傾瀉在牀沿,“還生氣嗎。”

    他繫着腕錶帶,“沒時間生氣了。”

    我翻身下牀,“怎麼沒時間啊。”

    他沒回應。

    我洗漱完坐在梳妝檯前塗面霜,往常馮斯乾不言不語便離開,我很少送他出門,也沒興致學習其他女人幫男人搭配衣服煮早餐,除非捅了天大的簍子,刻意裝賢惠討好他,他反而不適應,認爲我又闖禍了,我索性戲都不演了。

    “你不上班啊。”

    他說,“上。”

    “那還站着幹什麼?”

    他透過鏡子,意味深長審視我,“妻子送丈夫上班不是分內之事嗎。”

    我瞥他,“我是你妻子嗎?”

    走廊陽光正濃,照在馮斯乾雪白的襯衫,像鍍了一層金,虛幻而不真實,他下頜的胡茬颳得不乾淨,氣韻更成熟了,形容不出的英氣俊朗,“事實夫妻。”

    我嗤笑,“少美化了,是非法同居。”

    他皺着眉,也笑,“胡說什麼。”馮斯乾雙手插在口袋,斜倚着門,“女人很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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