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葙已經被推出急救室,梁倩雲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豎着耳朵,聽着傅斯晏和沈謹的談話。
“你說,大嫂無法醒了?不就是磕了一下嘛,爲什麼會這麼嚴重!”
梁倩雲的驚呼,成功阻止了,一衆人的腳步,他們紛紛回頭,看向她。
傅斯晏的俊顏愈發的冷了。
沈謹面不改色道,“病人能不能醒來,需要看她術後的恢復情況。我並未說,一定不能醒。”
都多大的人了,還咋咋呼呼的。
沈謹睨了梁倩雲眼,脫掉手套,拍了下傅斯晏的肩膀,“具體情況,等下我們去辦公室詳談。”
傅斯晏輕“嗯”了聲,闊步跟上放置林青葙的移動牀。
牀上,林青葙雙目緊閉,臉上,沒有半點兒血色。
因爲手術,她的長髮被剪掉,纏着紗布的頭上,插着導管,透明的導管內,有紅色的液體。
那是從林青葙頭部裏,導流出的血。
在傅斯晏的印象中,林青葙要麼對他冷漠疏離,要麼恨意滿滿,張牙舞爪,這麼安靜虛弱的躺着,還是第一次。
傅斯晏一時之間不知道,要如何形容現在的心情。
很快,林青葙被送進icu,不許家屬探望。
時間已過凌晨,傅斯晏勸說傅老太太,“奶奶,很晚了,這裏有我,讓周叔送你回去休息。”
“嗯。老了,精神不濟,熬了半宿,奶奶確實支撐不住了。”
傅老太太緩緩從連椅上起身,她嘆息聲,握住傅斯晏的手道,“你媽已經脫離生命危險,剩下的事,交給醫生,你不要太掛心,別累着自己。”
傅老太太一輩子經歷過,太多大風大浪,她知道只要有命在,就有希望。
她寬慰傅斯晏番,帶着周良離開。
她走了兩步,注意到季婉茵和梁倩雲兩人,站在icu門前,交頭接耳,不知道在攛掇些什麼。
傅老太太面色冷沉,“你們不走,是想着留下,輪流守着你們的大嫂?”
季婉茵和梁倩雲愣了下。
照顧病人是個體力活,季婉茵和梁倩雲養尊處優慣了,哪裏能幹的來那種活?
季婉茵急忙道,“我們也想留下,但這裏人已經夠多了,阿晏喜靜,我們就不在這裏打擾他了。”
梁倩雲附和,“二嫂說的是,我們明天再來探望大嫂。”
季婉茵和梁倩雲在想什麼,老太太心裏跟明鏡樣,對於這兩個兒媳婦,老太太除了失望,還是失望。
她不求她們能體恤傅斯晏,只願她們能安分,不要作妖,就足夠了。
老太太沒有戳穿她們那點小心思,轉身離開。
傅家人老宅的人走後,icu門口,瞬間變得冷清起來。
傅斯晏讓保鏢在這裏守着,他去了沈謹辦公室。
沈謹把剛補好的病例,遞給傅斯晏,“CT上顯示,林阿姨是腦幹出血,這個部位出血,病情兇險,預後較差,能保住命,已是萬幸。”
傅斯晏接過病例,沈謹辦公桌對面的椅子上坐下,低頭看着,沒有說話。
辦公室安靜下來,沈謹拿起,林青葙做過的檢查報告,又仔細看了遍道,“我說的,只是大部分病人的情況。有一部分人,總是能創造出,讓人意想不到的奇蹟。”
傅斯晏把病例放回到辦公桌上,沉吟下道,“從她的受傷位置和傷勢,能否判斷出,是意外,還是人爲。”
小呆瓜現在的黑料,在網上瘋傳,被各種網絡暴力,影響極大。
案件發生時,已報警,負責本案警察,本想找她瞭解情況,被他阻止。
但照目前的形勢發展,她勢必要接受調查的。
他要儘快找到,能證明她清白的證據,讓她免於外界輿論的干擾傷害,還有精神上的折磨。
“我是救死扶傷的醫生,不是法醫。”沈謹表情無奈,“林阿姨的腦部是撞擊傷,這一點很明顯。至於,是不是人爲推下來的,得綜合現場的痕跡判斷,那是警察的事情了。”
傅斯晏聲音幽幽,“你自己沒有能力,就不要找理由了。”
沈謹,“……”
傅斯晏諸事纏身,他已對林青葙的病情,有了詳細瞭解,他沒有在沈謹的辦公室久待,回到icu門前。
此時,林舟已回到醫院,他見到傅斯晏,彙報,“少夫人已安全回到別墅。”
傅斯晏接過林舟遞過來的煙,拆開,捻出,叼進口中,“太太的情緒呢?”
林舟回憶下道,“少夫人的情緒,沒有明顯的起伏。”
沒有起伏就好。
傅斯晏打開火機,點燃煙。
他剛吸了一口,濃重的菸草味,嗆的他嗓子眼發癢。
傅斯晏輕咳聲,想要丟開,最終,還是沒有扔出去。
他垂手,盯着指間明滅的菸頭,薄薄的煙霧,緩緩升起,在他身前扯起一層灰色的薄紗,把他籠在其中,給他蒙上一層陰鬱。
林舟猶豫下道,“先生,少夫人已知道,網上的事情。”
傅斯晏撣煙的手指,微頓。
現在網上,鋪天蓋地都是她的消息,這事瞞不了她。
此時,他應該陪在她的身邊,安撫她,陪她一起渡過難關,可現實是他跟她之間,出現了他無法跨越的鴻溝。
一根菸燃盡,傅斯晏跟個雕塑般,在窗口站了許久。
小呆瓜,心小,出了這樣的事,她會輾轉反側,睡不着。
傅斯晏想到她蜷縮在房間一角,可憐兮兮的樣子,他心如刀絞。
他終是沒有忍住,驅車回了臨江別墅。
臨江別墅。
主樓房間的燈,已全部熄滅,他的視線定格在主臥室。
他掙扎半響,下車,放輕腳步,上了二樓。
二樓,主臥的門緊閉。
傅斯晏擡手,擰開門。
主臥內,牀頭上的暖燈未開,厚重的窗簾,嚴實的遮擋住窗戶,阻擋住窗外盈盈如水的月光,房間內漆黑一片。
傅斯晏怕突然開燈,會引起喬秧的不適。
他收回開燈的手,在門口,站了一會兒,才適應黑暗,提步進入房間。
對於房間的擺設,傅斯晏瞭如指掌。
他輕車熟路的走到牀前。
與他想象中的一樣,喬秧正坐在牀頭一角。
她抱着腿,頭埋在身前,蜷縮成團。
傅斯晏看到她這般模樣,再也顧不得其他,直接上前抱住她,低喃,“秧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