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夫人問，“你難道沒有見到傳話的人？”
林青葙搖頭。
“這奇怪了。”霍夫人輕輕摩挲下杯子，“看來，傅夫人今日親自登門，目的，恐怕不是單純，要見我這個老友吧。”
既然霍夫人已經看出來，林青葙沒了，隱瞞下去的必要，“實不相瞞，確實不是。”
“那你有話，就直說吧。那樣，我們誰也不用，再遮遮掩掩。”
霍夫人是個極其聰明的人，她在盡最大可能，不去得罪滬城，第一世家夫人。
林青葙看出她的顧慮，她下了很大的勇氣，才艱難道，“說來，是要惹霍夫人笑話了。最近，我跟靜雅之間出了點問題。但奇怪的是，我不知道，這個問題出在哪裏。我……我……”
林青葙不知道怎樣描述，她這種奇怪的心理。
霍夫人又給她倒了杯熱茶，輕聲安撫道，“不着急，慢慢說。”
“總之，不見到她時，我很疼愛她。見到她以後，我……我又會感到害怕，不敢去看她的眼睛，更不敢接近她。我不知道，我爲什麼會有這種感覺。”
霍夫人猜測，“是不是她對你做了什麼？”
“我記不起來了。”林青葙捏了捏眉心，“爲了解開我心中的疑團，我今天去福利院，詢問老院長，關於靜雅和之前那個，差點被我，領養的女孩信息。”
霍夫人見老友愁眉不展，她也跟着憂心忡忡起來，“那問出，什麼沒有？”
“是問出一些事。”
林青葙被這些事，攪的不得安寧。她好不容易遇到一個，可以傾訴的人。
她索性打開了話匣子，“老院長說，差點被我領養的孩子，跟靜雅關係親密。她在被我看中後，失足摔倒。在她住院期間，逢人便說，她是被推倒的。”
說到“被人推倒”，霍夫人手一抖，她手中上好的白瓷杯，掉落在地，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
林青葙見狀，要去查看霍夫人的手，“燙到了嗎？”
霍夫人急忙回神，拿過桌上的抽紙擦拭，“沒事，水已經不燙了。”
林青葙看到地上，碎裂成片的白瓷杯道，“沒燙到就好。這杯子，是因爲我打碎的，等我派人給霍夫人，送一套我珍藏的茶具過來。”
“傅夫人客氣了。既然傅夫人這般坦白，我也不跟你隱瞞了。”霍夫人丟掉手中用過的紙，起身，“你稍等，我去拿件東西。”
語落，霍夫人款款上樓。
下來時，她手中多了一本黑皮日記本。
此時，茶几旁的杯子碎片，已被傭人打掃乾淨。
她坐回原處，翻開日記本，遞給林青葙，“我一直有記日記的習慣，這是我領養靜雅後，寫的日記。等你看完，我們再談。”
“好。”
林青葙接過，視線落到那些娟秀的字體上。
時間久遠，紙張已有些泛黃，可依舊能從字裏行間，感受到多年未孕的霍夫人，要領養一個屬於自己的孩子時，那種高興到不能自已的心情。
霍夫人辦收養手續前，興奮地難以成眠，跟着霍先生大半夜的聊，關於霍靜雅的教育問題。
他們第二天一早，開始給霍靜雅準備，各種生活用品。
他們那時的心境，林青葙親身經受過一次，她感同身受。
她接着往下翻，看到霍夫人，在領養霍靜雅不久後，查出懷孕。
他們兩人一致認爲，霍夫人會懷孕，是霍靜雅帶來的福運，在以後的生活中，他們會加倍對霍靜雅好。
就算以後，他們的親生孩子出生，他們也要一碗水端平，絕對不會虧待靜雅。
林青葙從這裏可以看出，霍家夫婦是真心實意對靜雅好的。
她帶着疑問，接着往下看，等看到第四天後的日記內容，她震驚道，“傭人給你煲的湯裏，出現了米非司酮片？”
米非司酮片，可是打胎的藥，誰會這麼惡毒？
林青葙驚的瞳孔微縮。
即使此事，過去多年，霍夫人每每想起，都害怕的脊背流冷汗。
她點下頭道，“那天我孕吐，沒有胃口，我就讓傭人把湯放到牀頭櫃上，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等我醒來，家裏懷孕的貓，毫無徵兆流產。後經，寵物店的醫生證實，貓是食用了米非司酮，導致的流產。
據那日值班的傭人回憶，那隻貓咪在流產前，因爲嘴饞，偷喝了我的湯。聽到此事，我心生害怕，讓當值的傭人不要聲張，悄悄把湯送去鑑定，結果……”
霍夫人嘆息聲，重新拿過杯子，給自己倒了杯茶。
溫熱的茶水，滑過喉嚨，流進身體，驅散霍夫人身上的冷意。
霍夫人話雖沒說完，林青葙已經知道剩下的話語內容。
湯裏面，有米非司酮片。
林青葙心裏有了猜測，她眼神複雜，不知道，還要不要，繼續再看下去。
霍夫人看出林青葙的猶豫，緩聲道，“真相殘酷，如果傅夫人，覺得自己承受不了的話，還是不要再往下看了。”
“不看，就能掩耳盜鈴的告訴自己，事情從未發生過嗎？”
不能！
因爲，時間不可能倒流，已經發生的事情，不能改變！
林青葙戰勝心裏的恐懼和擔憂，用盡渾身的力氣，繼續向下翻。
時間不長，她又看到一個讓她無法接受的事實。
“靜……靜雅竟然要把你推下樓？”
天吶！
一個幾歲的孩子，面對一個對她疼愛有加的養母，是如何下得去手的？
“是呀！是不是很喫驚？”
霍夫人轉頭，看向客廳的落地窗外，“那天的天氣跟今天一樣，陽光，微風，是個適合出行的日子。我們本來打算帶着她去郊遊的。等我收拾好出房間，正要下樓的時候，靜雅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我的身後。
她本是想裝作‘無意中’把我撞下樓的，當時也是巧了，我怕她等着急，下樓的速度。比平時快上一些。她預估錯了，自己撞了空，從樓梯上，滾了下來。
剛開始，我以爲是意外。
直到後來，我調取之前，發現米非司酮片時，安裝的隱祕攝像頭中的監控資料，才發現，那日的事情是靜雅一手主導的。
我當時整個人都懵了，反覆的，把樓梯上的視頻看了一夜。後來，我讓人帶着靜雅的照片，去霍家和她學校附近的藥店去詢問，她是否買過米非司酮片。你猜怎麼着？”
林青葙拿着筆記本的手，不自覺收緊，“店員認出了靜雅？”
霍夫人笑了笑，“沒有，你覺得以她的聰慧，會這樣輕易的暴露自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