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雲、彩月穿着鳴竹交代壯壯姐做的白大褂,在一旁給鳴竹當護士,他們對病人的慘樣嚇得小臉蒼白,鳴竹一邊給他們處理傷口,一邊講解包紮、處理之法,他顯然是把他們當徒弟培養了。
這些奴僕哭着喊着來,包好傷上好藥去了,鳴竹不接觸,不知道他們的遭遇是如此悽慘。
如此多的非人待遇,就發生在女皇的宮殿裏,女皇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這些眼見的血淋淋的處罰,也是原主的家常便飯吧?想起了原主,鳴竹走進了內間,吩咐壯壯姐外面守着,誰也不要打擾他,他要休息一會兒。
他手按玉佩,從裏面摸出了那封信,準備一探究竟——
顏飛,吾兒:
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們全坊二百多條性命怕已喪奸臣之手,送你早早進宮當宮男,是母親最明智的決定。
從小,我沒有把你當成賤男看待、養育,我時時尊重你、看護你,維護你的自尊心,讓你慢慢成長爲有尊嚴的男人。
奈何,這個國家過度的女尊、扭曲的女榮,一定會讓你喫不少的苦頭。
但是,母親希望你能忍耐一切剝削、殘害,有朝一日,能與志同道合之人推翻這個國家的統治,讓男人擡起胸脯做人,讓男人女人一起平等地享受太平盛世。
我們顏功坊,是十二貴坊之一,當初第三十代女皇把我們賜給了太女——顏姿,輔佐她熟悉政務,培養自己的勢力,將來成爲一國女皇執掌天下。
可是,太女顏姿勇武過人,廣施仁德,普遍受到大臣們的信服以及臣民們的擁戴,給她戴上了重重光環,她的光芒甚至蓋過了女皇,女皇深感她這個自己一手培養起來的太女,對自己的皇權已經造成了威脅。
女皇身邊的奸臣中,太女得罪了不少人,其中有人捕捉到了女皇的疑心,所以設計陷害了太女,說是她密謀造反,要早日登上寶座。
在僞造的證據前,女皇下令圍剿了太女府,以及她擁有的顏功坊,太女浴血奮戰,最後寡不敵衆,被亂箭射死。
是右丞相玉茭和女皇鳳影衛掌事官玉燦,僞造了太女的起事血書,用這個血書討來了絞殺詔書。
記住我們的仇人,若你有能力,在能保證你安全的前提下,一定要爲太女顏姿洗刷冤屈,爲我們顏功坊二百多條人命報仇雪恨。
母親躲進了暗道,纔有機會給你寫這封信。
母親把它藏在了撥浪鼓裏,託人捎給你。
老天若能安排我們有緣再見,我願世世代代爲奴!
落款是:顏眉。
鳴竹看完信,又把它裝進了手術包。
她頓覺責任重大,她一個穿越過來的魂魄,能否幫原主平反前太女冤案呢?
從信裏得知,原主可是不自輕自賤之人,他一定有男子漢的骨氣與魄力。
鳴竹走到鏡子前,審視他的這一張臉,難怪眼角里有難以掩飾的自信自強,有自然流露的桀驁不馴,原來他有這樣偉大的母親。
身體從上而下,那一道道傷痕,無不記錄着他的受苦受難,眼下足有七八條傷疤長蟲趴在他的手腕上。難道是他想不開、難以忍受這非人折磨,他的心情籠罩在陰暗中,讓他對這個殘酷的人世繳械投降了,壓迫、折磨摧毀了他生活的意志力,他一次次尋求過自殺?
他握住了自己的手腕,閉住了眼睛,在感受着原主的心痛,希冀喚起原主的記憶,這個記憶裏有殘害與拯救:
十一二歲大的原主被晨丹叫到了屋子,幫他梳頭,他一不小心梳掉了一根頭髮,他暴怒的對他拳打腳踢,不一會兒就頭破血流,他噁心地讓他滾出屋子。
小鳴竹,跌跌撞撞地來到了自己守護的那片竹林,在這裏他撫竹大哭。
這一根根竹子就是他的命,他被分配在這裏時,晨丹掌事官就說了,若有一根竹子死了,他鳴竹要爲它陪葬。
還好,竹子都長得壯實。
他哇得一聲,吐出了一口鮮血,滲進了竹根裏。他嚇壞了,這次捱打不輕啊,自己怕命不久矣。
每每捱打,受傷,他都要來這片竹林尋找安慰,就像受了委屈的孩子,投進了媽媽的懷抱。
這每一棵竹子上都染過他的血,這每一根竹子都被他擁抱過。
一年、兩年,他無數的血液滴在了竹子上,竹子長得愈青蔥,愈健壯。直到一個人的出現——
稀奇了,你怎麼用血喂竹子?
大膽,遇見本大鳳女也不知道行跪拜之禮?
你一身男裝,也是低賤的男人,比我高貴不了多少,我爲什麼要跪你?
吆喝~總算遇到了一個真男人,真是稀奇啊!
告訴你,本大鳳女是女皇的同胞姐姐,你說你見了我應不應該行跪拜禮?
生而爲人,不應該是人人平等嗎?爲什麼要跪你?爲什麼要踐踏他人的尊嚴?
請放下性別,放棄身份,善待身邊的每一位人。
不卑不亢,不屈不撓,好特別的人。我相信找遍整個玉顏國,都找不下第二個像你這樣的男人,你是這個世界上唯一的真男人。
我叫玉堯,你叫什麼?
鳴竹。
誰讓你傷痕累累?
這裏的掌事官、宮男,以及奴僕,都可以傷害到弱小的我。
你放心,遇見本大鳳女,你再不是別人欺負的對象。我這就去找你們的掌事官,誰膽敢再讓你血流竹林,誰就提頭見我。
之後,小鳴竹有了大鳳女的照拂,他再沒有受傷流血,然後喝慣了他血的竹子,卻無精打采,日漸消瘦。
他知道,是停止喝血的緣故。
他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總會割破自己的手腕,讓血灑上每一根竹子,然後再包紮好傷口。
一次次的割傷,一次次的喂竹。
又是幾年過去了,長得玉樹臨風的鳴竹,只要在竹林前笑得燦爛,就會引來鳴叫的雲鳳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