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誰啊?”
“不認識啊?看位置好像是23號實驗組的?”
“23號?徐常青那組麼?他們組沒什麼特別突出的人物吧....”
學者們暗下竊竊私語起來,會場裏出現了小範圍的騷動。站在臺上的齊山也只得將報告頁放回臺上,擡頭回應道:“請問是什麼問題?”
“剛纔你的PPT上沒有打出來的一點:關於你們建構模型所參照的探靈陣畫法,在陣眼部分你們選用了入字符連結,我認爲這是錯誤的用法。”
也是這個回答讓他看清了那個舉手的人:是個非常年輕的男生,看着也就二十歲上下的樣子,但和他對視的一瞬間,他彷彿看到一股醞釀雷霆的暴風。根本來不及多想,心下就已經由不住地生出了些本能的懼意。
這難道是...修爲壓制?
哪來的一個高手?
他按捺住那股憑空生出的臣服感,保持着發言人應有的風度道:“選用入字符,封住辰列以後的靈力出口,如此便能最低限度地降低靈力逸散率,將探測力集中在子列至卯列——這是上一階段實驗中全項目組一起驗證過的最優畫法,請問你怎麼得出這是錯的呢?”
“的確如你所說,在宏觀層面上,這種探靈方式是可以的。”肖遊宇放下手,看着他說,“但在微觀上,由於靈力密度提高,陣法輸出口被封所導致的靈力不平衡問題會被放大,密度越高、這個誤差就越大。我之前沒來得及看這個模型的畫法,剛纔看了你的報告第一頁纔看到。”
全場譁然。不僅是臺上的齊山,連臺下的學者們都一併交頭接耳起來。
小組會相當於小型的學術報告,質疑倒是沒什麼。畢竟數值化的東西,一就是一,二就是二,學術人眼裏是容不下錯誤的沙子的,有人幫忙指出來還是好事。
但如果是質疑數值,那還只是齊山組的問題。然而,這個人質疑的,居然是上一階段共同認可的陣法模型。
也就是說,他否認的不只是齊山組的方法、而是全場所有人默認的公式——誰居然有這個膽子?
“在當前的模型下,你們可以改用自迴歸算法,計算一下X(n)與X(n-1)之間的關係量。我剛纔已經按照你們的思路驗算過一次,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們靈力密度的n值區間應該都取在了100以內,但在這之上,誤差就會顯現。”
翻動紙頁的聲音一下變大,不少坐在下面的學者都趕緊摸出了筆來,迅速在紙上演算。沙沙的筆尖聲中,驚異的表情一個接一個地出現在他們臉上。
“真的...是像他說的那樣!”
“這麼說我們這段時間用的模型都是錯的?”
“怎麼可能?一個多月了,咱們這麼多人,怎麼就沒誰意識到這個問題的?”
最後一個問題是徐常青問出的,直接就傳到了肖遊宇耳中。
“這個數值上的差別實際就是煉氣和築基的差別。微觀陣法內的靈力不均衡,靈力不達到一定程度就很難察覺到,自然也不會往這方面想。”
突然間所有的騷動都被掐斷了,所有人都在看着他,演算的筆凝固在手裏。臺上的齊山站在那更是面色鐵青,這一番話等於完全推翻了他們之前所做的結果,而且還沒法反駁。
這不是煮熟的鴨子飛了的問題,這是被切好上桌的烤鴨突然跳進水裏遊走了!
但肖遊宇話說到這裏,已經不打算再做另外的補充,他只是看着前方的桌臺:項目總負責人剛剛完成了最後一步驗算,緩緩站起身,面色複雜地朝他這邊看了一眼,而後清了清嗓子,拿起話筒朝全場宣佈。
“的確如這位同僚所說,此次研究,是我們全體在結構上出了問題。感謝諸位的傾力配合。那麼,此次小組會到此爲止,本次的結果暫定無效。接下來的研究,按照這位同僚所說的方法修改模型,重新進行實驗。”
話筒的迴音消散,全場的學者們無一出聲,每個人都在竭力控制着表情——修改基本模型,這基本就相當於前期工作全部被推翻,所有人重回同一起跑線,將前一個月的工作再來一遍。
對於前期落後的組來說,這倒是個趕超的好機會...但是,在同等條件下,他們比得過那個擁有着神級成員的徐常青組麼?!
小組會就此結束,稀稀落落的掌聲響起作爲結尾。學者們不情不願地拍着手,神情恨不得拔刀砍了說話的那人,此時所有人關心的問題都統一了——這個質疑的實習生到底是誰?!
“我想起來了!前兩天聽徐常青說過...”終於有一人想到了什麼,壓低聲音朝旁邊人道,“他說,他從崑崙大學招了一個實習生!”
一石激起千層浪...哦不,現在應該說是澎湃的浪花被這一石頭給壓沒了。
“崑崙大學?難道這小子就是崑崙大學的?!”
“哦,我說呢,合着是崑崙大學出來的學生啊,那沒事了。”
“行了,沒啥好說的了。符篆輸給了一個崑崙學生而已嘛,正常正常。”
“不過崑崙不是教修仙專業的麼?怎麼他連數字感知力都這麼強啊?”
“崑崙的修仙者嘛,靈智強點不是正常的事...”
一羣人各自在下面平衡着,剛拔出來的刀也給收回去了。若不是規則不允許,有幾個人甚至就想就地換組到徐常青手下了。
但這時候已經開始散場,徐常青一組也已經起身走向場外,其餘人也只得作罷。
此時這一組人臉上的表情都已經是撥開烏雲見太陽,大概是全場唯一一組笑着走出會場的:迴歸同一起跑線,而他們組又有了實習生肖遊宇,這波是比飛龍騎臉還要穩的勝局了。
萬萬沒想到,居然最後是這樣翻的盤。
“和崑崙大學的人打交道,真是永遠都能帶給我驚喜啊...”
直至走出會議樓,徐常青還在暗自感慨。他看着身邊的這名實習生,突然又道:“這麼說起來...遊宇,後面有件工作想交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