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初垂下密長的睫毛,好看到雌雄莫辯的臉,在別墅一樓燈線光影裏,有種說不出的清貴驚豔。
他無聲微笑,如三月春風。
縱使他現在身居高位,在裴家貴不可言,也仍舊無法改變一些事實。
裴初的認知比裴新月更加清楚。
他從來不會像是裴新月那樣,自詡豪門,凌駕平凡人之上,自視甚高。
甚至傲到可以目空一切,覺得任何事情跟人,都無法比擬他們。
裴初只覺得這樣的想法很可笑。
他知道自己是什麼樣的人。
更懂得一個詞。
‘雲泥之別’。
阮喬是雲,真正的不可攀。
他跟裴新月,則是污泥,是破瓦罐,只能仰望漫天星雲,低賤到塵埃裏......
好在,污泥沒什麼不好。
破瓦罐也有破瓦罐的優勢。
這樣,他纔可以完全放下身段,去算計,去謀劃,去步步爲營。
裴初從來不覺得,自己想要裴家的繼承權有什麼可恥。
他也不覺得用,這些骯髒卑鄙的手段有什麼不對。
身爲破瓦罐,原本就沒什麼底線好堅持的!
只有握住手裏能握住的,纔是實實在在的。
然後,就要想辦法去握住更多!
雖然這樣的手段卑劣不堪,可那又怎麼樣呢!?
如今,是他得到阮喬。
而不是封御琛,更不是什麼祁湛!
......
裴初的自卑從來都是深藏在心底的。
但是。
有的時候,還是會不自覺的表現出來。
譬如第一次見阮喬的時候。
他擔心自己給阮喬的第一面印象,會不會被封御琛跟祁湛比下去。
這樣的攀比,是源自不自信,以及自卑。
畢竟。
封御琛出身海城封家,頂級豪門望族。
祁湛則是祁家嫡親血脈,祁家唯一少主。
他們無論是身份、地位、都是人中龍鳳,都是常人高攀不起的。
而他呢。
不過一個出身不堪的養子,什麼都不是。
溫斯特見裴初若有所思,小聲問:“裴先生,您在想什麼呢?”
裴初回神,輕笑說:“沒什麼,就是回想到一些事。”
溫斯特好奇:“哦?什麼事啊?”
裴初說:“小時候的事啊。”
溫斯特聞言,臉色倏的一變,嚇得的有點往後縮。
“裴先生,對不起,我、我不該多嘴問的,又勾起您的傷心事了!”
裴初見他嚇的往後退,沒好氣的笑說:“嗯?你怕成這樣幹什麼,我還能吃了你?!況且,我小時候的事,又跟你沒什麼關係!”
溫斯特心疼的說:“裴先生,那些傷心事,您就別想了......也不要再提起了,免得被別人知道就不好了。”
裴初手託着腮,懶洋洋的笑。
“哦,這有什麼隱藏的,不過就是......我是女支女生下來遺棄的孩子罷了,多大點事啊。”
溫斯特臉色已經難看的不行了。
裴初瞅着溫斯特苦大仇深的心疼表情,覺得好笑。
“我都不難過,你難過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