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女人半眯着眼睛，鮮血順着額角不停了流下來。
她蜷縮起身體，已經是奄奄一息了。
裴初淺灰色瞳孔睜得很大。
被那麼多的鮮血，刺痛了神經。
也完全被震撼了！
“媽！”
他雙膝一軟，重重跪倒在瘋女人面前。
握着玻璃容器的大手，已經顫抖的快要把瓶子攥碎。
阮喬抓緊封御琛胸前的衣襟，壓低聲音，“怎、怎麼了？封御琛，發生了什麼事？”
封御琛按住阮喬的後腦，喟嘆一聲。
“裴初的母親......剛剛撞牆了。”
阮喬吸了口涼氣，也被嚇到了。
“什麼！！”
她從沒想過，要讓裴初母親這麼做。
裴初是惡魔，可恨又可惡。
她母親卻沒做出什麼傷害阮喬的事情。
裴初忍着劇烈的頭疼，將母親半抱起來，摟着在了胸口。
“媽，你怎麼樣？你醒醒！”
他聲音不復剛纔的瘋狂。
充滿了難以言喻的悲傷。
眼底有蓄積的水汽，滾動着。
“你爲什麼要這麼做！爲什麼！！”
瘋女人額頭已經血肉模糊。
顫巍巍的擡起一隻大手。
愛憐的想要去撫兒子的臉頰，卻根本做不到。
擡起的手，重重垂落下來。
她仍舊用那樣充滿包容與愛意的目光，深深看着兒子。
斷斷續續的氣音，艱難吐字。
“我錯了......當年，不該把你送走的，否則事情一定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
“我死了，你身上揹負的壓力跟恥辱，都可以消失了。我再也不能成爲你的累贅跟污點，以後，你可以乾乾淨淨的了。”
裴初低頭大吼。
眼睛裏面早已經佈滿了猩紅之色。
“叫醫生，救她，救她啊！！”
瘋女人微弱的呼吸着，搖頭阻攔了裴初。
“媽媽，做過的錯事太多了，不想再見你繼續錯下去，傷害無辜的人。不要害小喬，她是個好孩子，也不要再傷害小喬的寶寶。不要讓自己踏入深淵......”
裴初俯身，額頭抵在瘋女人的發頂，眼淚洶涌而出。
瘋女人呼吸漸弱，視線開始渙散。
“聽話......媽求你了。”
裴初眼前不能視物，視線完全被眼淚模糊。
咬緊的牙關，怎麼說不出同意的話。
瘋女人四肢開始僵硬，無法再做出更多的動作。
她闔了闔眼睛，有眼淚從眼角滲出，混入鮮血裏。
“咳......咳咳，不要讓小喬媳婦哭，不要毀了你心裏，那最後的一點乾淨。”
裴初肩背繃緊的如同一根竹，眼淚洶涌。
抱着母親的手一緊再緊。
瘋女人極力的擡頭，湊到裴初耳邊。
“小初......你太累了，放，放過他們，也是放過你自己......”
裴初哽咽，低吼一聲。
“好！”
他豁然擡頭，猩紅的眸子望向阮喬。
“媽，我，我放過她。”
緩慢的一句話，說出口，無比的艱難與頹然。
是徹底的放手跟死心。
彷彿他一直堅持的東西，流失了。
所有的狂熱跟愛戀。
終於。
都在這一刻。
被掩埋在了一片血紅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