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凌苦澀微笑：“我畢竟只是俗世間的一個普通媽媽。兒子們先後長大成人，我也已經是四個孩子的奶奶。期盼兒子們一個個成家立業，擁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應該是絕大多數媽媽內心最直接的期盼。”
林清之神情懇切：“阿姨，我和阿崇也可以擁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我們以後一樣能爲你們盡孝，爲你們養老送終。你們就當……多一個兒子。”
“謝謝。”薛凌低笑：“受寵若驚。”
林清之眸光溫潤：“沒讓你們太失望，已經是我的榮幸。其實，如果不是阿崇，也許我身邊不會有其他人出現。我林清之不是那種願意將就的人。說句有些自誇的話，我也犯不着將就。”
薛凌點點頭：“看得出來。”
林清之再度爲她添茶，一副恭謹等待提問的神態。
薛凌垂下眼眸，問：“你們……可有什麼打算？不可能一直遮遮掩掩，渾渾噩噩過下去吧？”
“當然不是。”林清之答：“我早已有許多打算。但阿崇他暫時實在不敢讓你們知曉，因爲他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你們。他起初有些迷茫，但他主動願意跟我走，願意接受我的情意。這一年多來，我們感情一直很好很穩定。我猜阿崇是打算緩多一兩年，再找機會慢慢讓你們知情。”
薛凌忍不住問：“未來又是怎麼打算的？如果你們走在一起的話？”
“在一起。”林清之眸光堅定：“一輩子在一起。”
即使如此，薛凌禁不住問得更具體一些。
“那麼家庭方面呢？你們怎麼打算的？據我所知，你可是家裏的獨子。你們家那麼多代人的傳承如山厚重……不想有後代繼承下去？”
“我爸媽說了，由我自己拿主意。”林清之答：“沒有阿崇之前，我曾經想過要孤獨終老，想過把大多數的家產作爲慈善捐出去。林家確實是很多代人慢慢積攢傳承纔有今日的輝煌，但取之於民用之於民，遲早歸於民。我對身外之物向來看得頗淡。但阿崇的出現改變了我，我衷心渴望跟他組織一個幸福美滿的小家庭。”
“嗯。”薛凌微微一笑：“看來，你骨子裏是一個傳統人。”
只有思想傳統的人，纔會在尋到真心相愛的人後，本能想要跟他在一起，本能想要跟他組織家庭。
即便家庭的雞皮蒜毛操心事很多，即便生活的本質是一地雞毛，仍忍不住想要去嘗試，並努力在一地雞毛上尋得溫馨和幸福。
林清之點點頭：“我和阿崇都是很傳統的人。阿姨，我跟您雖然接觸不多，但我猜想你們一家子也都是思想傳統之人。”
“嗯。”薛凌道：“思想都非常傳統……尤其是我先生。”
林清之是何等聰明的人，一下子聽明白了。
“阿姨，還望你多多幫忙。”
薛凌點點頭：“既然答應支持，自然會幫你們。”
“謝謝。”林清之愧疚低聲：“我知道讓叔叔一時半會兒來接受這件事肯定很困難，希望能徐徐圖之，慢慢讓叔叔試着接受。”
“是。”薛凌安撫道：“我也這麼想。我跟他多年夫妻，他的脾性我還是很瞭解的。給我一些時間，也讓阿崇自己去面對。你可以爲他擋在面前，但你沒法代替他。他遲早得過親人這一關，不管怎麼逃避都逃避不了。”
“是我們對他們保護得太好了。”薛凌打斷他，低聲：“老三和老四他們是家裏的最小成員，從小就是爺爺奶奶外公外婆寵着，哥哥們護着，所以性子上都偏軟弱些。另外，在他們剛踏進青春期的時候，剛好是我事業發展的巔峯期，老四曾今差點兒被綁架，最後是我和我堂姐幫她擋了那一波意外。因爲那次意外，長輩們更是小心翼翼護着他們，所以龍鳳胎在個性上都沒那麼明顯，比不得兩個哥哥那般勇敢有擔當。”
林清之微笑問：“阿姨，不如我讓他跟你配合，你覺得怎麼樣？”
“嗯。”薛凌點點頭。
林清之壓低嗓音：“阿姨，今天的事我會瞞着阿崇，也會暫時瞞着其他人。阿崇本來就戰戰兢兢的，我不忍心嚇着他。我不想他壓力太大。”
“好。”薛凌附和道：“他和小欣又天真又敏感，暫時別嚇着他，省得一驚一乍的，讓家裏人先看出破綻。我還需要一些時間讓他爸爸有一點兒心理準備。”
“謝謝阿姨，接下來就拜託你了。”林清之衷心答謝。
……
回去的路上，外頭寒風凜冽，顯然是要降溫的前奏。
薛凌坐在車裏，看着窗外暗沉的天色，想着從城郊回到城裏，至少也得四十多分鐘，多半是趕不上晚飯了。
好不容易出來一趟，她打算去城中心爲老人買多一兩件毛衣和外套，應付接下來的寒冬。
現在的年輕人都習慣網上購物，可她和程天源卻用着不習慣，滿手機屏幕都是商品，挑得眼花繚亂，本來就眼花的老花眼很快就受不住，棄械投降。
程天源更甚，他連購物app都不愛安裝，說沒親眼瞧見摸着的商品，他是堅決不會買的。
思及此，薛凌禁不住啞然失笑。
所以說，他們顯然已經跟不上這個時代的主潮流了。
忽然，包裏的手機響了！
薛凌掏出手機——正是曹操來電了！
“喂？我還在外面，今晚趕不回去喫飯了。你們——”
——凌啊，你在哪兒？能快些回來不？出事了！
薛凌嚇了一跳，心裏禁不住一個咯噔！
難道……他知道了什麼？該不會也收到那張照片吧？
不，清少那般穩重周全的人，做事該是滴水不漏纔對。
薛凌聽着丈夫緊張又慌亂的語氣，緩了緩心神。
“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早些時候王青哭哭啼啼來了，說阿虎的精神狀態不怎麼好，家裏的年輕人都不在，問我能不能送他去醫院一趟。我馬上跑了過去。阿虎唉聲嘆氣，搖頭說不用去醫院，然後說小虎子和悠悠正在鬧離婚！還說中午兩人大吵了一架，悠悠至今還沒回來。我們都打了電話，可悠悠關機了！這天都黑了，大夥兒擔心得很啊！
薛凌又被嚇了一跳：“好端端的鬧離婚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