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寧婼睡的香甜。

    蕭雲淵卻是一整晚都沒合上眼。

    爲什麼呢?因爲寧婼昨晚說是要抱着他睡,就真的是抱着。

    當時寧婼身上穿的衣裳不厚,就是一層薄薄的中衣,蕭雲淵被她攬在懷中,可以清楚地感覺寧婼身體的柔軟和溫暖,這叫蕭雲淵還怎麼睡?

    最後他是趁寧婼睡着了偷偷從她懷裏溜了出來,趴在寧婼枕邊的。

    然而即便如此,蕭雲淵也是整晚都沒能睡着。

    他想了很多事。

    在蕭雲淵知道自己剛剛變爲貓身的時候,就打算等在寧婼的院子裏先待着,等這具貓身長大一些就可以離開寧陽侯府了。而現在他已經長到可以離開寧陽侯府的程度了,但蕭雲淵卻猶豫了。

    以前他想離開,是因爲他沒有任何留戀,只是想着自己一定要走,即便他作爲一隻貓去江南的路途如何遙遠,如何艱難,他也從來沒有怕過猶豫過,因爲他知道他如果不去,那他便可能要一輩子以貓身生活下去。

    但現在蕭雲淵卻忍不住會去想——如果他要離開寧婼,長度跋涉去到江南以後,依舊不能變回貓身呢?如果僅僅是這樣,那倒也還好,說不定幸運些他還能再回到蘭芷院,就以貓身陪在寧婼身邊。

    可萬一,他路上出了什麼意外,回不來了呢?

    他有口不能人言,所以註定無法和寧婼告別,而寧婼知道他離開後,可能一開始不會傷心,以爲他只是出去玩了,等寧婼發現他真的不會再回來後,她會有多傷心?

    蕭雲淵不敢去深想。然而他也明白,不管結局是哪一種,他都必須要離開寧婼去一趟江南——不管他能不能變回來。

    因爲蕭雲淵明白,他會不甘心什麼都不做,不去嘗試,就這樣以貓身一直陪在寧婼身邊的。

    除夕過後的第二日,就是大年初一。

    不論除夕宴上發生了什麼,初一這樣重要的日子裏,許多姻親都會上門來拜訪,所以大家都還是會強露笑顏。

    在這樣的時刻,反倒是寧婼和寧燁麟輕鬆一些,因爲齊婉彤的孃家齊順侯府那邊不會有人過來,寧燁麟若不在自己的院裏溫習功課,還能來寧婼的蘭芷院陪陪她。

    而因着昨夜的除夕宴,今日寧燁麟來蘭芷院時還給寧婼帶了件禮物。

    “婼娘,送你的。”寧燁麟一踏進寧婼的屋子,便往她手裏遞了個小木盒,“打開看看。”

    彼時寧婼正在給蕭雲淵梳毛,被寧燁麟塞來一個木盒後,寧婼只能放下梳子去看木盒裏的東西。打開一看,裏頭是個紫玉髓銀髮簪。

    那紫玉髓通透如水,被雕成一朵丁香花的模樣,雖然玉體不大,但貴在精緻,且花形栩栩如生。

    寧婼很喜歡紫色,這玉簪一見便愛不釋手,她觀這玉的模樣便知道玉簪肯定價值不菲,可寧婼沒去問寧燁麟花了多少錢,也沒問他從來賺的這些錢,因爲沒必要。

    她問了寧燁麟不一定會說,說了也不一定是實話,還會掃興。

    寧婼相信寧燁麟不僅可以給她送這個簪子,以後還會給她送更好的首飾,所以寧婼只是將玉簪拿在手裏不住地看,驚喜道:“哥哥怎麼忽然給我送簪子呀?”

    “什麼叫忽然送簪子?”寧燁麟屈指敲了敲寧婼的頭,“今日是大年初一,哥哥給你送禮物怎麼了?等會哥哥還會給你紅包,而且婼娘忘了?今年你就要及笄了,哥哥希望你及笄禮上,會戴哥哥送的簪子。”

    “好。”寧婼握着簪子點點頭,“我一定戴哥哥送的髮簪。”

    寧燁麟笑了笑,又說:“那你要答應哥哥,要一直這樣開心,最起碼在元宵過完之前,都這麼開心。”

    “婼娘一直很開心。”寧婼聽見寧燁麟說的話有些好奇,問他道,“不過爲什麼一定要在元宵過完之前都開心呀?”

    “嗯……因爲過年的時候不能哭,哭了來年就會一直哭;如果一直笑的話,來年就會一直笑。”寧燁麟給出的理由很牽強。

    “這個我也聽說過。”寧婼的挑了挑眉梢,“可我怎麼記得,這個日子只是除夕到大年初一呀?”

    寧燁麟死不承認他多加了幾天:“誰說的?就是一直到元宵。”

    寧婼聽完就笑出了聲:“好,那我答應哥哥,在元宵過完之前婼娘都會一直開心的。”

    送完簪子,寧燁麟又陪寧婼待了一會兒就離開了,回了自己的院子看書。

    寧婼將玉簪交給逐雀,讓她小心存放好,隨後便在窗前繼續給蕭雲淵做新的衣裳,逐雀看見後就過來勸寧婼說:“姑娘,您怎麼又開始動針線了呀?這些繡活做多了對眼睛不好,您要是真想繡些什麼,不如給自己準備嫁衣。”

    “你沒聽哥哥說嗎?大年初一得送禮的,我這是給芝麻送新年禮,再說我只是趁着這段時日閒着也是沒事才做做呢,等年過完了我得和先生上課,也沒那麼多時間繡。”寧婼將手裏的銀白色布料翻了個面道,“上次那身紅色的,我感覺芝麻不太喜歡,這次給它做個素淨些的顏色吧。”

    蕭雲淵本來伏在寧婼的膝頭在思考自己要何時離開寧陽侯府,也沒注意聽寧婼的話,直到她最後一句時,蕭雲淵纔想起——是了,今日是初一,寧婼要給他送禮物,那他能給寧婼送些什麼呢?

    這一時半會的,蕭雲淵也想不出個結果,便想着入夜後趁着去探寧陽侯府的路時,找找能拿什麼做禮物送給寧婼。

    於是第二日清晨,寧婼醒來時,就發現自己枕邊多了一塊黑色的石頭。

    那石頭的模樣也是奇特,顏色如墨般黑沉,黑得不見一絲雜色,最奇的是它的形狀竟如一個小巧的貓爪印一般。

    “這石頭……”寧婼將石頭拿在手裏看了看,又去看守在石頭旁邊的黑貓芝麻,問它道,“芝麻,這是你送我的嗎?”

    黑貓當然不能言語,只是在寧婼話語落下後用頭蹭了蹭寧婼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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