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婼聽完逐雀的話就愣住了。

    回過神來她好笑道:“不會的,我會讓哥哥給我買個面具,到時候面具一戴,誰還知道面具底下誰是誰呢?”寧婼還說,“況且我的婚事,也不是我能決定的呀。”

    才子佳人的美好愛情,寧婼不是不向往,只是她不是真正十幾歲的小女孩,早就過了憧憬這樣感情的年紀。

    更何況,相比元宵節街上一場不知根底的相遇,她更相信寧老夫人爲她挑選的丈夫——起碼那是被寧陽侯府摸透了家世的人。

    當然,最主要的是,寧婼不相信自己真能遇到那個令自己心動的人。

    她前後加起來兩輩子,都沒有遇到那個人,難道就去一次元宵節她就能遇上了嗎?

    寧婼輕笑一聲搖搖頭。

    只不過她這番模樣落在逐雀和蕭雲淵眼裏,卻是命運不能由自己做主的無可奈何。

    然而寧婼完全不知道蕭雲淵和逐雀各自都腦補了些什麼,她依舊在蘭芷院安安靜靜地過自己的日子,等待着元宵節那日的到來。

    蕭雲淵一開始其實是打算在元宵節那夜趁寧婼出府玩的時候離開的,因爲寧燁麟說過的那一句話——過年的時候不能哭,哭了來年就會一直哭;如果一直笑的話,來年就會一直笑。

    蕭雲淵不信這些東西,可是那日寧婼答應寧燁麟,說她在元宵之前都會一直開心,所以他要走也只能在元宵結束後才走。

    他不想讓寧婼來年一直都哭。

    不過雖然蕭雲淵說他要等到元宵過完以後才走,可是元宵那日寧婼出門時,蕭雲淵還是偷偷地追了上去——他要看看寧婼出去都去玩些什麼。

    他覺得寧婼真是一個虛僞的女人,明明那天和逐雀說今日出門隨便穿穿就行了,可是今日寧婼出門前卻打扮的十分好看,蕭雲淵看到她時都怔忡了一瞬。

    等他回過神來,寧婼已經和逐雀走出蘭芷院的大門了。

    可寧婼今日還真沒怎麼打扮自己,不過她想着今日是元宵節,所以要穿些鮮豔的衣物,連發飾也只是隨便挑了幾朵絹花,只有一對紅玉耳環是她特地挑選出來的——因爲紅的耳墜能襯得她氣色好點。

    除此以外,爲了能讓自己臉色看上去好些,寧婼還稍稍抹了點紅色的口脂和胭脂。

    逐雀看見寧婼給自己抹胭脂了,還調侃她道:“咦?姑娘,您不是說今日您隨便穿穿就好了嗎?怎麼還抹起胭脂來了?”

    “就你話多,趕緊出門吧。”寧婼沒給逐雀解釋,只是催促她道,“哥哥還在門口等我們呢。”

    就是逐雀的這番話,讓蕭雲淵越發覺得寧婼今日出門是要去偶遇哪個野男人的。

    但話說回來,從某些角度而言,蕭雲淵的猜測倒也不算全錯,寧婼今日這般打扮還真是爲了一個男人,只是那人是她的哥哥寧燁麟。

    寧婼也是沒有辦法啊,她“劣跡斑斑”,要想哄的寧燁麟願意帶她出門玩,寧婼就得讓自己的臉色瞧上去紅潤健康,否則寧燁麟怎麼能夠放心帶她出門?

    而寧婼的打扮也的確奏效了,寧燁麟根本沒看出來自己妹妹擦了胭脂口脂,見她雙頰潤白,脣色微紅,只覺得寧婼最近身子健康了不少,還誇了句寧婼氣色好。

    寧婼笑了笑,上前抱住寧燁麟的胳膊,催他趕緊帶着她上街去。

    “別急別急,你五姐姐六姐姐她們都還沒出門呢。”寧燁麟聞言就道,“我們算是去的早的了。”

    寧婼說:“去早些也好呀,要是去晚了人太多,就沒什麼看頭了。”

    “誒就是人多才好玩呀。”寧燁麟不太贊同寧婼的話,“要不是去看個熱鬧,那咱們平時出門不就可以了嗎?”

    寧婼又道:“可要是去太晚,我喜歡的花燈就拿不到了。”

    寧燁麟聽寧婼這麼一說,忽地也覺得有幾分道理,便說:“那咱們快走吧,你喜歡什麼樣的花燈,哥哥給你買。”

    寧燁麟拉了寧婼離開寧陽侯府,去每年元宵節最熱鬧的太平街逛。

    他們甫一出門,眼底便印了滿街錦簇的燈樹燈籠,街頭巷尾到處都掛着顏色鮮豔的花燈,幾乎將夜幕照成了白晝,喧鬧的人聲充街塞陌,叫從未見過古代元宵盛景的寧婼幾近看花了眼睛。

    “婼娘,太平街那邊待會會放煙火,我們過去看看?”寧燁麟讓寧婼抓緊自己的袖子,可別走丟了,“你得跟緊我啊,還有逐雀也是,看好你們家姑娘。”

    逐雀點頭應道:“是,少爺。”

    不過寧婼在去太平街之前,想先買個面具戴上,就對寧燁麟說:“哥哥,你先給我買個面具吧。”

    “也行。”寧燁麟帶着寧婼走到一處面具商販那兒,指着架上的面具問她,“婼娘,你來看看這些面具,你喜歡哪個?”

    寧婼挨個將面具架上的面具看了一遍,卻沒找到自己喜歡的,就問老闆說:“老闆,沒有貓臉的面具嗎?”

    老闆苦笑道:“姑娘,我這隻有虎面狐面的面具,這貓臉的還真沒有。”

    元宵節是有戴面具遊燈的傳統,可每年元宵節時賣出的面具裏,獸面算是不太好賣的那一類,小姑娘們喜歡娃娃面,或是溫柔好看些的京劇彩面,而公子們則喜歡更怪異兇惡些的鬼面。相比之下,這獸面便有些平平無奇,就連老闆說有的虎面狐面,也都只各做了兩個。

    寧婼聞言抿抿脣角,隨後說:“那就給我個青衣彩面吧。”

    “好嘞!”寧燁麟付過錢後,老闆便啥爽快地將架子上的面具取下遞給寧婼。

    “哥哥,你不戴一個嗎?”寧婼拿到面具後就立馬戴上了,因爲隔着面具說話,所以她的聲音有些模糊。

    “我用不着戴。”寧燁麟給寧婼整理了下面具,保證這面具不會掉落,“倒是婼娘你好好帶着吧,別被一些孟浪之徒給惦記上了。”

    寧婼嘿嘿一笑,樂道:“我也是這樣想的。”

    “你還臭美上了。”寧燁麟挑起眉梢道,“趕緊走吧,等會咱們錯過煙火了怎麼辦?”

    寧婼不急道:“還早呢,你不是說五姐姐六姐姐還沒出門嗎?”

    寧燁熠卻搖頭,嗤道:“她們出門了,可能你沒注意,剛剛咱們在買面具的時候,我就看到她們先後經過咱們這條路了。”

    寧婼注意到了寧燁麟的最後一句話的用詞——先後。

    看來除夕宴上寧妙那些煽風點火的話,寧妧可半句都沒忘記啊,不然寧妧也不會特地錯開時間,避着寧妙出門。

    不過這寧妙的性子也真是絕了,哪怕寧婼知道寧妙在原著裏的角色定位就是個惡毒女配,可真和寧妙相處下來之後,寧婼也才發現這惡毒女配還不是人人都能做的,總有一些人性子就是這樣奇葩討人嫌。

    寧燁麟聳聳肩道:“她們好像沒看見我們,但我也沒打算和她們打招呼。”

    “那哥哥你也戴個面具吧,這樣等會如果我們再碰上她們,只要她們不認出我們,我們就可以假裝不認識她們了。”寧婼繼續慫恿寧燁麟也陪着她一塊戴面具。

    寧燁麟被寧婼纏的沒有辦法了,只得隨意挑了個虎面戴上。

    老闆本以爲這獸面要賣不出去了,卻不想被寧燁麟買走,便大方地送了他們一個木人面具,這個木人面具沒上彩料,不算特別值錢。寧婼見她和寧燁麟都有面具了,便把這面具送給了逐雀。

    三人戴着面具向太平街走去,卻不想剛進太平街的巷口,他們便在花燈攤處遇到了熟人——不過那人不是寧陽侯府的,而是輔國公府的二公子方昶宇。

    說實話,寧婼一開始沒認出那人是方昶宇,因爲他也戴着面具。

    她能認出那是方昶宇,還是因爲在他身邊的柔澤縣主方雨溪央着方昶宇給他買花燈時扯到了他面具的繫帶,將面具扯鬆了,方昶宇便將面具取了下來,再重新戴好,就是這麼一盞茶的功夫被寧婼和寧燁麟看個正着。

    寧燁麟也認識方昶宇,開口道:“那不是方二公子嗎?”

    “嗯,好像是他。”寧婼道,“元宵節大家都會出來玩,他也出來了沒什麼好奇怪的呀。”

    結果連自己妹妹擦了胭脂和口脂都看不出來的寧燁麟,這會兒倒是看出了點什麼,挑眉道:“不是啊婼娘,他和六妹妹有婚約,這元宵佳節,兩人卻沒約着一塊出來玩,不就很奇怪了嗎?”

    寧婼聽完寧燁麟這席話後就睜大了眼睛,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這個哥哥這都能察覺。

    寧燁麟見寧婼震驚地望着自己,彷彿第一天才認識他的模樣,不禁輕咳兩聲轉移話題道:“婼娘啊,哥哥剛纔什麼都沒說,既然這裏有熟人,那咱們就換個地方買花燈吧。”

    “等一下吧,哥哥。”寧婼卻拉住寧燁麟道,“我喜歡那個花燈,等方二公子他們走了,我們再過去買那個花燈。”

    寧婼想要的那盞花燈,被掛在花燈攤的正中央,是個丁香色提燈,燈身鏤空,燈紗薄如蟬翼,遠遠望着好似一尊晶瑩剔透的琉璃花。

    她一眼就看中了這盞花燈,還見方昶宇手裏已經拿了一個花燈,且在掏錢袋想要結賬了,便以爲他們已經挑好了想要的花燈,馬上就要離開,就抓着寧燁麟的袖子讓他等方昶宇走了,他們再去花燈攤買那盞提燈。

    結果下一刻,寧婼卻看到方雨溪推開方昶宇遞到她手邊的花燈,指了指她也喜歡那盞丁香提燈,嘴脣一張一合,雖然隔的遠,寧婼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麼,可寧婼不用聽也知道,一定是方雨溪也喜歡那盞花燈,想要買下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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