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婼覺得自己這個回答簡直絕妙,既表明了自己對林葉舟的記憶不深,又暗示蕭雲淵自己就算對他確實有些印象,那也是因爲寧妧。

    果不其然,蕭雲淵聞言心情極好,好到甚至誇了林葉舟一句:“我倒覺得他是個有趣的人。”

    縱然屋裏已經熄燈了,周圍於寧婼而言全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可寧婼聽完此話仍是忍不住側過頭去看男人,想瞧瞧蕭雲淵到底是以怎樣的表情說出這句話的。

    而蕭雲淵察覺到寧婼的動作,悄悄將腦袋往寧婼的方向挪了寸許,纔不緊不慢將剩下的話說完:“不過倒也沒我有趣。”

    噢,原來不是要誇林葉舟,是要誇自己呢。

    寧婼這下能理解了,她順着蕭雲淵的話往下說:“是,五姐夫他看上去還挺護着五姐姐的,也珍愛五姐姐。”

    結果就是這麼一句話,蕭雲淵也能借其拐着彎來誇自己:“話雖如此,倒也遠不及我珍愛婼娘啊。”

    寧婼笑了笑接着道:“……爹爹和老夫人他們原先還擔心姐姐嫁過去過的不好,今日看見五姐姐面色紅潤,看來他和五姐姐感情甚好。”

    “確實該擔心一下,他們畢竟不像你我。”蕭雲淵輕嗤一聲,也自傲道,“你爹爹和老夫人就不擔心你嫁給我過的好不好。”

    因爲這根本就是無需擔心的事。

    最後這句話蕭雲淵雖收斂了些未明說,但寧婼還是聽懂了他的未盡之語。

    況且蕭雲淵也沒說錯,寧婼倒還想像方纔那樣順意稱是去哄他,然而這一晚上蕭雲淵都誇自己三回了,她要是再誇蕭雲淵,這人還不知得得意到何種地步。

    就在寧婼絞盡腦汁思索自己該怎樣接蕭雲淵的話時,她忽然感覺自己放在牀側的五指被人輕輕握住了,男人的體溫高出她許多,陡然接觸到那股緊緊顫握上來的熱意,寧婼的第一反應竟不是抽回自己的手。

    因爲蕭雲淵還問她:“婼娘,你在東宮,住的自由嗎?這裏是你喜歡待的地方嗎?”

    這個問題叫寧婼愣住了。

    說實話,那肯定是不自由,皇宮裏各種規矩可比她的蘭芷院多多了,可偏偏就是在這樣一個束縛諸多的地方,她卻能過得比任何時候都肆意。

    太子妃的身份是一層原因,更最重要的是,蕭雲淵將一份凌駕於自己之上的自由給了她。

    她聽着蕭雲淵問完那幾句話後,又攥着她的手,像是緊張,低喃道:“我希望能和你一起住在你喜歡的地方。”

    於是寧婼回答他:“是。”

    她說着動了動指尖,輕輕回握住太子的手:“我所珍愛的一切,幾乎都在這裏了。”

    除了芝麻的屍體仍葬在蘭芝院以外,她所有珍惜的物什和人,如今都在東宮之內,蕭雲淵待她還這般好,不論以後會有怎樣的變故,但起碼在這一刻,寧婼找不到比此處更好的歸宿。

    她握着蕭雲淵的手,感受着從交握處傳來的融融溫度,心頭也躍上一縷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男人得到她的迴應後似乎分外激動,卻什麼話都沒說,不僅上手抱住了寧婼的腰,直接往她這邊挪來,然後將腦袋擱在寧婼肩頭,和她貼着一塊睡覺。

    寧婼被他整個人裹在懷中,所有思緒驟然被打亂,腦海中只有曾經在蘭芝院時,自己懷抱芝麻與它一塊休息的情景。

    那時芝麻也是如此,就喜歡蜷在她頸間和她窩着瞌睡。

    自己若是醒的早,便會伸手摸一把芝麻的腦袋,而芝麻如果心情好,就由着她薅毛,如果心情不大暢快,就會“喵嗷”怪叫一聲彈開。

    寧婼越想越是覺得太子今夜突然改變的睡姿和她的芝麻相似,因此哪怕覺着困了也要撐着眼皮,一直等到她感覺身邊男人應該睡着了以後,她才小心翼翼將自己的手從蕭雲淵掌心抽出,繼而擡起腕子,然後……大不敬地薅了一把蕭雲淵的頭髮。

    薅完之後寧婼趕緊停下動作,屏息凝神聽了會蕭雲淵的動靜,見他似乎沒被自己的動作吵醒,寧婼才失落地收回自己的手——男人的“毛”一點也不柔順軟和,還不如自己的頭髮來得順滑呢,跟罔提與大白、芝麻它們的毛□□比。

    蕭雲淵的頭髮和他不笑時予人的感覺一樣,都太過冷硬了,撫上去涼涼的。

    不過太子又不是她的貓,而是她的丈夫,所以,還是握着他的手睡覺比較好吧。

    這樣想着,寧婼將自己的手重新塞回蕭雲淵手心內,閉目入眠。

    第二日由於晚上睡得遲了,逐雀來給寧婼梳髮上妝時發現她眼底罕見地出現一片烏青。她想也不想就本能地問了:“太子妃,您昨夜沒休息好嗎?”

    寧婼還沒來得及回答,就瞧見外廳的蕭雲淵聞聲將視線瞥了過來。

    “咳咳……”

    寧婼有些心虛,總不好說她爲了薅一把蕭雲淵的頭髮提着精神沒睡吧?於是她清咳兩聲,隨意找了個藉口,壓低聲音說:“做了噩夢。”

    她還轉移話題道:“等會還要去給皇后娘娘請安,逐雀,你趕緊替我梳髮吧。”

    話音才落蕭雲淵就走到了寧婼面前,伸手朝她額頭撫去,皺眉道:“怎麼還咳了起來?是着涼了嗎?不應當啊,我昨晚明明一直抱着……”

    生怕蕭雲淵把剩下的話在逐雀說出,寧婼趕緊把蕭雲淵的手拉下,攥着他指尖說:“太子,我只是清嗓,沒覺得哪裏不適。”

    結果蕭雲淵雖沒當着逐雀的面講完他們倆昨夜是抱着睡覺的話,但逐雀的目光卻落到了兩人交握的手上,搞得寧婼鬆開手不是,不松也不是,按理來說自己與蕭雲淵是夫妻,再親密的事都做得,寧婼卻仍是不由羞赧耳熱。

    更可怕的是蕭雲淵還擡手摸了下她的耳垂。

    寧婼被蕭雲淵這個動作驚得差點跳起來,下一瞬卻見男人挽脣笑道:“今日也戴我給你買的這對耳墜嗎?我就知道你喜歡它。”

    寧婼聞言擡手撫了下耳墜,這纔想起自己昨日和逐雀商議好了今日要穿紫色去給皇后請安,便戴了這對耳墜搭配衣裳。

    眼瞅着逐雀望向他們目光中的促狹和笑意越發濃郁,寧婼趕緊推着蕭雲淵的腰把他哄去外頭,等梳好頭髮後跟他吃了點早膳墊肚,便一刻也不敢多留趕緊往華昭宮趕去。

    待看見華昭宮高高翹起的恢弘檐角後,寧婼才輕輕鬆了口氣,平復如雷的心跳。

    可隨及又懊惱困惑,心想道:以前對蕭雲淵,她可從來不會臉紅,昨晚不過也只是偷偷摸了下他頭髮而已,怎麼今日和男人相處起來,卻處處像是偷情一樣心虛呢?

    果然壞事是不能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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