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記憶裏的那個代號爲Angel的大哥哥,是一個沉默寡言、身體不太好,甚至可以說有些病弱的藥物研究人員。
許是因爲身在組織之中,經受的實驗,最後成品的使用,都是非法且有違人性的。
Angel雖然偶爾與她交談之時並沒有如同其他組織成員一般的冷漠殘忍,但是他身上的那股陰鬱和暗沉的氣息卻是揮之不去的。
但是薯片的主人之一,那位名叫西奧多羅斯的先生卻是截然不同。
從昨天見到了這個與自己記憶中的Angel一模一樣的少年以後,灰原哀昨天晚上就連夜在網上調查了這個少年能夠查到的所有資料。
西奧多羅斯,英國人,現年19歲,某英國高校的在校大學生。
目前是由於帶頭參與了學校與一個跨國集團開展的研究合作項目暫留在日本。
除了成績比較優異較同齡人跳級升學,是個被人領養的孤兒以外,西奧多羅斯的過往基本上可以說符合一個正常人的該有的模樣。
至少,灰原哀沒有調查到他和黑衣組織或者說是Angel有什麼聯繫。
而且……
灰原哀不期然地想起來了西奧多羅斯,那單純燦爛的笑臉。
那種陽光和乾淨的青澀感,是他們這種身處在深淵當中的陰暗生物可望而不可即,永遠都不可能擁有的。
更何況……
即使Angel真的活到了現在,他也絕對不可能還是當年那副年輕的模樣了纔對。
所以說,西奧多羅斯與Angel樣貌上這種驚人的相似,大概真的是一種奇妙的巧合吧。
真的是讓人難以置信啊,這個世界上竟然真的會有兩個沒有絲毫聯繫卻如此相像的人啊。
灰原哀想起來西奧多羅斯與Angel那張無比相似的面容忍不住的感嘆道。
“小哀?你有在聽我說話嗎?”
阿笠博士見灰原哀一副好像又神遊天外好像在思考着什麼的模樣,不由得又出聲詢問道。
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灰原哀,被阿笠博士的聲音驚醒了。
“誒?啊對,西奧多先生和橘良先生的感情,還真是讓人羨慕啊。”
說着,灰原哀想起來了那個溫文爾雅的橘良先生。
橘良收養了被虐待的薯片,給了四處流浪的薯片一個可以棲息的家。
聽阿笠博士說,薯片在之前好像還失蹤過一段時間,橘良先生據說那個時候還曾經花重金委託一個私家偵探尋找過薯片。
灰原哀想起來橘良在爲了安慰情緒低落的自己時,曾面露悲傷地講述着薯片的過往。
自己現在雖然只是一副小孩子的模樣,但是橘良先生還是敏銳地察覺到了自己心情的低落,很好的安撫了自己的情緒。
即使她明明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小孩子而已,而且還是看起來那麼幼稚的理由。
橘良先生他無論是對自己還是對薯片,都是無比的溫柔和認真啊。
他對生命有種一視同仁的尊重感。
灰原哀想起來橘良那副認真地和她解釋着薯片不是不在意她的模樣,忍不住地感嘆道。
橘良先生他,真的是一個非常溫暖的人啊。
也對,畢竟是活力四射,同樣溫柔的西奧多先生的朋友。
橘良先生和西奧多先生都是骨子裏很溫暖的人。
所以雖然西奧多先生給人感覺跳脫年輕了一點,與橘良先生的沉穩溫和截然不同,但是也難怪他們能成爲關係那麼要好的朋友了。
他們,都是很讓人想要親近的人啊。
真好。
灰原哀忍不住地對他們,對他們的關係生出了些許嚮往和羨慕。
能夠成爲那麼溫柔,那麼開朗和耀眼的人,生活的一定很幸福吧。
至少,不會如同她和姐姐一般,生或者死,都呆在同一個不見天日黑沉沉的無盡深淵裏。
除了殘忍黑暗、壓抑和鮮血,以及無邊的絕望和壓力以外,別無他物。
真……羨慕啊。
灰原哀又想起來在橘良家裏,西奧多先生下意識想要伸手夠向稍遠的菜品或者是物品時,橘良先生總是能默契地遞到他的手邊。
就彷彿他們有心靈感應一般的默契。
灰原哀其實真的有偷偷地羨慕着橘良和西奧多的友情。
從小就被組織着重當做科研人員培養的灰原哀,從來不曾擁有過什麼朋友。
如果非要說什麼可以偶爾說說話的人的話,曾經僅僅算的上有過幾面之緣的Angel,可能勉強能夠算的上他的朋友。
不過自從那次事件發生以後,Angel就徹底的消失了,同時灰原哀也失去了在組織裏唯一一個能偶爾吐露一下心聲的……朋友。
不,灰原哀自嘲的笑了笑。
也許Angel,根本沒有把她當成過什麼朋友看待吧?
畢竟那個時候的自己,連偶爾和Angel聊起的願望都是希望能夠見到爸爸媽媽……想要和姐姐一起玩……不想再上很難很無聊的課程之類的普通小孩子一般瑣屑煩惱。
那個時候的Angel也只是在偶爾完成實驗的間歇,沉默地聽着終於能夠與人吐露恐懼不安和思念的灰原哀傾訴。
然後在她斷斷續續地說完了之後,輕輕地拍拍她的頭,給她一顆彩色的塑料紙包着的水果糖作爲安慰。
Angel很少開口和灰原哀說過什麼。
或者說,其實他們連見面的次數都是很少的。
但是灰原哀仍然記得有一次自己在壓力和痛苦之下,想起來明明都是爸爸媽媽的孩子,姐妹兩個卻是不同的命運時,鑽了牛角尖。
那時的她,還是個孩子卻要每天生活在那種壓抑的環境之下,而她的姐姐可以在外面快快樂樂的生活。
年幼的灰原哀在長期的痛苦和委屈之下,面對着唯一能夠尋求安慰的Angel,不解嫉妒又委屈的哭出來了。
那次是灰原哀唯一一次,聽到Angel開口和自己講話。
灰原哀到現在都記得,Angel當時生疏地拿手指擦掉了灰原哀臉上的淚水,然後聲音有些乾澀地安慰她道,“不要哭。”
“親人是很重要的東西。”
灰原哀現在想起來那一幕,Angel的話仍然依稀地迴響在她的耳邊。
Angel好像很少開口說話,他的聲音雖然很好聽,但也有些乾澀和暗啞。
他的身體好像很虛弱,灰原哀現在想起來他,第一印象就是過於白皙的皮膚和皮膚之下青紫色的血管。
這和充滿朝氣和生機的白蘭地是截然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