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事與願違,安東尼·範·迪門收買當地土著,勾結尼古拉斯一官一同數次攻打竹塹,妄圖拿下這座福爾摩薩的重要港口,其結局皆已失敗告終。
對方海上力量強大不說,就連陸地上的城池都是棱堡,無論是從海上還是直接從陸地上攻打竹塹,都讓安東尼·範·迪門無從下嘴。
安東尼·範·迪門縱橫遠東數十年,還從沒有這麼喫癟過。這讓他不得不重新開始審視那位素來未曾謀面的對手,那位神祕的大明朝國王。
和尼古拉斯一官結盟到底是對是錯?
安東尼·範·迪門忍不住向自己發問道,平心而論,安東尼·範·迪門對明帝國的內部發生的動亂並不瞭解。
他選擇支持尼古拉斯一官也是基於拉攏一方海上勢力打壓另一方新興的海上勢力,以穩固荷蘭東印度公司在遠東權益的想法。
安東尼·範·迪門也考慮過和閩王洽談通商事宜,只是對方在福爾摩薩主權問題上絲毫不肯讓步。這也是安東尼·範·迪門最終選擇和尼古拉斯一官站在一起的原因。
安東尼·範·迪門懷着惴惴不安的心情目送荷蘭東印度公司遠東艦隊揚帆起航,離開了大員港。
這支艦隊的司令則是有這中國通之稱的福爾摩薩北部地區領事宇波烈士。
宇波烈士帶領船隊浩浩蕩蕩地出發了,這是荷蘭東印度公司有史以來在遠東所派遣出的最大規模的艦隊,其中不少艦船還是從巴達維亞調過來的。
紅夷人的艦船辨識度極高,沿海地區的漁民很快發現了紅夷艦船,並將消息告知了海軍。
朱琳澤在這些漁民出海前便已經發出了懸賞令,能得紅夷、鄭氏艦船之消息者,賞銀三千兩。
三千兩對於這些漁民而言無疑是一筆鉅款,漁民們趨之若鶩,哪裏還有心思打魚,紛紛在海上尋找紅夷人和鄭氏艦船的蹤跡。
朱琳澤在得知已經偵得紅夷艦船的消息之後非常高興,還是要藉助廣大人民羣衆的力量啊。
負責偵查的幾十艘海鯊級戰艦在近海巡查了大半個月都沒見到紅夷艦隊的蹤跡,倒是漁民這邊有了意外收穫。
朱琳澤在詢問了紅夷艦隊和規模、數量、裝備、以及航向等消息之後,非常痛快地將三千兩白銀賞賜給了提供情報的漁民。同時讓李國志迅速集結艦隊,準備在阻截並消滅紅夷人的艦隊。
李國志很快帶着船隊出發了,朱琳澤的海軍這麼大動靜自然瞞不過鄭軍的眼線,鄭芝龍也很快得知了這個消息。
此時的鄭芝龍豪情萬丈,主力齊聚料羅灣,早已擺開陣勢,隨時準備和朱琳澤的海軍進行決戰。
朱琳澤的海軍遲遲不動,反倒是令鄭芝龍坐立不安,在得知朱琳澤的海軍主力已經出港東行之時,鄭芝龍臉上陰晴不定。
“東行,朱琳澤這廝是要先打紅夷人?”鄭芝龍的目光掃向桌面上的海圖。
“我大明畢竟是天朝上國,就算要打紅夷,弘光朝也要和紅夷互遞國書宣戰方可開戰,不宣而戰又失我天朝上國風範,成何體統!”曾雲之父曾顯搖了搖頭說道,表示朱琳澤不會向紅夷不宣而戰,打算迷惑鄭芝龍。
鄭芝龍此時的內心非常矛盾,支援紅夷吧,他就不得不分兵,在料羅灣和弘光朝水師決戰的計劃只能落空。不救吧,紅夷船少,未必是弘光朝水師的對手,一旦紅夷人的艦隊覆滅,到時候朱琳澤就能騰出手來,海陸並進,對付他鄭芝龍。
這結果並不是鄭芝龍想要看到的,思慮再三,鄭芝龍最終還是決定出兵牽制一下弘光朝的水師,減輕紅夷人的壓力。
要是他的艦隊能和紅夷人的艦隊會師,他們的勝算將大大增加。
鄭芝龍命令還未下達,就聽見耳畔傳來整整火炮轟鳴之聲。
很快,幾個親兵跌跌撞撞地來報,敵軍數百門火炮齊發,大有攻城之勢。
鄭芝龍倒是見怪不怪,只是伸出小指撓了撓耳朵,這些天弘光朝的軍隊炮擊不斷,鄭芝龍早就習以爲常了。
這些明軍,不過是雷聲大雨點小而已,只放炮不攻城,並沒有什麼好擔心的。
直到又有幾個親兵面色凝重地來見鄭芝龍,告訴鄭芝龍敵軍將雲梯和攻城錘以及盾車都搬出來,鄭芝龍這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對方很可能是要真的攻城了。
泉州城下,朱琳澤不緊不慢地翻閱着泉州城內送出來的信件。
這些信件中不乏有前弘光朝官員送來的降表,對於這些降表朱琳澤並不感興趣。朱琳澤感興趣的是十八芝中甘輝和洪旭的信件。
要攻破一座城池,一個利益集團最好的辦法並不是在外圍強攻,而是從內部入手。
果不出施琅父子所料,鄭氏集團內部也不是鐵板一塊,鄭芝龍在坐大之後任人唯親,對鄭族中人太過偏心,甘輝和洪旭這連個集團的邊緣人物早就心生怨氣。如今又有施大瑄、施琅父子的前車之鑑,這二位現在也是蠢蠢欲動。
不過朱琳澤並不着急給二人答覆,而是想先吊一吊他們的胃口,反正今天他也只是對泉州府城、南安以及中左所進行佯攻,混淆視聽。
再者,甘輝和洪旭是真降還是詐降現在也還沒查清楚。
“這他孃的打出去的都是銀子啊!”
望着炮標官兵打炮跟不要錢似的,馮雙禮感到非常心疼。
“這些打出去的彈藥錢要是用來造火銃該多好,還能裝備不少火銃兵呢。”
“虧你還當過講武堂的教導,步炮協同的道理都不明白?”
朱琳澤讓親隨收起這些信件,白了馮雙禮一眼。不用彈藥堆,那就得用人命堆。
無論是古代還是近代亦或是現代,戰爭拼的就是後勤消耗,經濟實力。
在朱琳澤眼裏,老卒可比炮彈銀錢金貴,炮彈銀錢終究是死物,而人是活的。
“理事這個,但這麼多炮彈打出去,心疼啊。”馮雙禮痛心疾首道,“往後每天能不能少打點彈藥?”
“讓炮標的弟兄練練手也沒什麼不好。”朱琳澤淡淡道,“一會兒炮標的弟兄停止炮擊之後,你帶弟兄們衝一衝,拿出氣勢來,要衝,但也不能真衝,你可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