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思進非常坦然地向倪元璐表明了自己的出身,他並非出自什麼書香門第之家。而不過是個破產的自耕農的後代,父親到死也只是考取了秀才功名,自己也只是在年少時跟着父親認了些字罷了,僅此而已。
更多的知識他還是隨閩王到竹塹安家後在學堂裏學到的。
聽聞這個年輕人出身貧寒,倪元璐有些失望,但還是對這個年輕人另眼相待。
弘光二年最後的幾天裏,不僅朝廷的各個衙門忙,朱琳澤亦是忙的不可開交,沒有閒下來過。
海關總署很快統計了從四個海關收繳上來的海關稅銀,總計六百八十一萬又七千六百銀元。
對於這個數字朱琳澤還是比較滿意的,畢竟海關今年並未全年運行。明年要是全年運行的話,海關的稅銀達到八百萬銀元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除了海關之外,弘光二年所賣的船引、國旗,說白了就是給商船給海軍交的保護費也有三十一萬銀元之多。隨着殖民日本工作的推進和下南洋運動如火如荼的進行,明年能賣的船引國旗只會比今年更多。
除此之外,弘光二年竹塹造船廠除了下水了三艘海鯨級戰艦和七艘海蛟級戰艦之外,其餘的訂單都是來自民間的武裝商船。
竹塹造船廠也第一次扭虧爲盈,不用靠朱琳澤的補貼,靠自己接單也能養活自己。
竹塹造船廠弘光二年的利潤也有二十三萬又五千銀元,也是一筆不小的數目。
竹塹造船廠,幾乎已經成了竹塹的一張名片。
還有竹塹的琉璃廠,目前也是盈利的。
至於國營的幾大紡織廠,現在還在爲了生產賑災的禦寒物資滿負荷運轉,每生產出一件禦寒物資都是在虧錢,還等着朱琳澤的財政補貼。
戶部的賬也很快出來了,倪元璐拿着一本厚厚地賬本來見朱琳澤。
朱琳澤翻開戶部的賬本,虧空五百六十八萬銀元這個結果,他也能接受。
光是海關的收入就能彌補其中的虧空,還能略有盈餘。
今年的財政狀況還是要比他預想的要好,如果不打仗,不借那六百萬兩國債的話,朝廷或許今年就能實現財政盈餘。
“臣當了這麼多年戶部尚書,還是頭一回看到朝廷能剩下錢來。”
倪元璐非常高興,朝廷能剩下錢來,只要這次的軍費開支不離譜,至少在明年夏稅收上來之前,日子也不會像往常一樣緊巴巴地。
何止是倪元璐當戶部尚書的這幾年朝廷的財政問題日益惡化,連年虧空。
除了張居正改革的那幾年,大明朝積攢了一些家底,啓禎兩朝幾乎沒有一年財政有盈餘。
“也算不上有多少盈餘,賑災的錢糧還沒算進去,還有幾個國營紡織廠的賑災補貼,這些要是算進去,今年也剩不下什麼錢。”朱琳澤淡淡道,這個財政盈餘實現的很勉強,要不是有海關關稅收入的補充,今年還是會出現大虧空。
“海關關稅僅僅九個多月,便能徵得六百八十一萬又七千六百銀元之巨,說明了什麼?”朱琳澤站起來舒緩了一些筋骨,問倪元璐道。
“說明閩王慧眼如炬,早就看出這海貿之巨利。”倪元璐說道。
朱琳澤對目前的財政收入結構並不滿意,就目前的財政收入而言,朝廷的主要稅收還是來自傳統農業賦稅。也就是說主要承擔賦稅的還是農民。
這與明朝的經濟發展水平極不相符,當下主要承擔朝廷賦稅的幾個身份,南直隸、浙江、福建和廣東的工商業都相當發達。而收上來的賦稅僅僅只有農業稅的零頭。
以福建的茶葉來說,今年也才只收上來四萬六千九百銀元的稅銀,就這些稅銀,多半還是從茶農身上收上來的。也就是說中間的茶商幾乎沒有交稅。
招商局也賣過茶葉,販賣一小船的給荷蘭東印度公司都利潤都不止這個數,其中的貓膩可想而知。
朝廷能夠把持海貿之利,是朱琳澤的海軍從鄭氏集團手裏搶過來的。
這些劣紳奸商的喫相實在太過難看,朱琳澤遲早有一天也要對他們下手。
五萬兩都嫌少?倪元璐此時覺得閩王的心未免也太大了一些。
閩王你就知足吧,這些商賈也就看在你閩王的面子上上交了這四萬六千九百銀元的稅銀。
換做是思宗皇帝,別說四萬多銀元,恐怕一萬銀元都收不上來。
當然,現在收商稅的時機還不成熟,朱琳澤暫時也只能把這口氣嚥進肚子裏,日後再算賬。
前線還在打仗,眼下當務之急是維持後方的穩定。
“帝國大學商學堂和海關學堂那些到戶部實習的學生表現的怎麼樣?”朱琳澤話鋒一轉問倪元璐道。
作爲早期帝國大學的學生無疑是非常幸運的,朝廷包了他們的食宿不說。臨近畢業之時還有到戶部這種朝廷核心部門實習的機會。
“非常好,辦事能力強,效率高,尤其是海關學堂的陳思進,做事沉穩有條理,可堪大用。”
對於這些帝國大學商學堂和海關學堂到戶部實習的學生,倪元璐沒什麼好說的辦事能力確實強。
朱琳澤微微頷首,這些學生總算沒有讓他失望。
朱琳澤和倪元璐正商談間,韓贊周手裏捧着一摞名單走了上來。
朱琳澤拿起一份看了看,皺眉道:“這是今年的秋決名單,怎麼現在快過年了才送上來,再者,這事不是歸聖上管麼?”
那聖上也得敢管吶,韓贊周暗自腹誹道。
“生死之事事大,還需閩王既已攝政監國,秋決名單勾決之事,自當閩王和聖上共同定奪。”韓贊周說道。
韓贊周說話倒是中聽,只是現在朱琳澤已經忙的焦頭爛額,他又不想隨隨便便地在一份名單上勾決定人生死。
有明一朝尋常的案件由大理寺,也就是明朝的最高法院會審裁決,但凡涉及生死的,無論是絞、斬還是碟,都必須由皇帝過目。
大理寺卿雖然是名義上的全國大法官,實際上,皇帝纔是大明朝幕後真正的大法官。
也就朱元璋和朱棣精力充沛,勉強能夠做到事必躬親。明朝後面的皇帝,這封秋決名單也不過是走個流程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