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內娛頂流遊進了我的魚塘 >第54章 誰來賠這一生好光景
    某心理學家曾經說過,“如果童年幸福,我們更可能複製幸福;如果童年痛苦,我們更可能複製痛苦。”

    痛苦的童年會爲長大後的精神疾病“播種”。對於嚴重缺乏人格力量的小孩子來說,幼年時期經歷的創傷是不能承受之重,會成爲一個“膿包”,被壓抑到潛意識中藏起來。等當事人長大後,再一次遭遇和童年類似的創傷事件,藏在潛意識中的“膿包”就會被觸動,並可能表現出過激的反應。

    朝露曾經不明白爲什麼自己不能毫無保留的去愛別人,總會不知不覺在內心深處有所保留。直到她偶然讀了一本書《遇見未知的自己》,她才發現,原來早在不知不覺中,她已經陷入某種思維定勢。在男女關係當中,她下意識的認定越是親近的人越是會傷害她,所以總要保留一定距離纔會覺得安全。

    20代的時候,朝露甚至沒有意識到這點,反覆不停地陷入同一個循環。她與男人交往的保質期不能超過三個月,不是對方太渣就是她自己提前退縮了。

    難得遇到好男人時,明明一開始十分雀躍,但只要交往的對象開始表現出依戀並與她探討未來,她便會莫名其妙的感到煩躁,想要儘快擺脫對方。

    她不斷地從一個人換到另一個人,卻始終沒能跳出這個惡性循環。

    最初,她會在男方身上找問題,以爲她的興趣消失是因爲他不夠聰明、不夠獨立、不夠多彩、不夠幽默、不夠獨一無二等等。

    唯一的例外,是裴相煥。因爲從客觀條件上來說,他遠強於朝露,實在無可挑剔,而且他對她的態度始終帶有幾分若即若離,所以那是她唯一沒有主動逃跑的一次。他們兩人交往了一年半,對她來說已經破了人生紀錄。

    至於沈家明,他從來沒有被她得到過,故而也不會讓她產生一心想要避開的念頭。

    在接觸了心理學書籍之後,朝露通過一系列的閱讀和自我教育,才瞭解到原來她之所以如此,可歸元於她的迴避型依戀人格。這類依戀模式在成年人中的佔比達到了20%,並不算低。他們偏好在人際關係上保持距離,將親密關係等同於獨立性的喪失。如果他人想要與迴避性依戀人格的男女建立親密關係或分享情緒,反而會給後者更大的壓力和痛苦。

    這就是爲什麼,每當有人想走近她,她就本能的想要逃離。

    跟老闆王赫聊過之後,他有一番話打動了她,“我不會去袒護你父親的行爲,因爲那是絕對錯誤的。但我必須得說,每個人都會犯錯,他當時也是第一次做父親,生活並沒有賦予他彩排的機會,你爲何不試着去聽聽他現在想說什麼?”

    記得她剛聽到老闆建議的時候相當反感,下意識就想拒絕,“無論他有什麼好說,我都不想聽。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他。”

    “可你卻因爲他一直痛苦到現在,不管你承不承認,你的不原諒對你來說並沒有益處。”老闆拍拍她的肩,“逃避從來不是解決問題的方法。”

    是啊,他說的對,天涯海角,她都逃過了,卻還是沒有逃出去。

    童年創傷一直如影隨形,無論她距離生父多遠,總是會時不時出來刷個存在感。

    她還要像之前那般小心翼翼的生活嗎?一邊壓抑着自己的情感需求,一邊時刻豎着自己的刺,擔心着、防備着、懼怕着,唯獨沒有期待着。

    說實話,她累了。

    也許是時間到了,也許是鬱楷的出現,也許是生父的刺激,朝露渴望換一種活法。

    她想親近並感受內心黑暗角落裏那個被忽視、被不公平對待、被孤立、被羞辱的小孩,告訴她一切都會好好的。

    她想擁抱大膽肆意的心態,毫無保留地去愛,哪怕受傷也在所不惜。

    她想在僅有一次的人生裏,活得比煙花還燦爛,用盡全力綻放,不單單獨善其身,也試圖照亮其他人的天空。

    智者曾說,這世上,本沒有所謂的命運,只有不同的選擇。

    刨除YY爽文裏的金手指,沒有人可以回到過去重新開始,但誰都可以從現在開始,書寫一個全然不同的結局。

    朝露忘了曾在哪裏看到過這樣一句話—種一棵樹最好的時間是十年前,其次是現在。

    她是不是還可以改變自己註定孤獨的命運軌跡呢?

    ***

    臨近生命的終結,謝曉晨經常想起自己的父母,許多被刻意淡化遺忘的記憶,也重新清晰起來。

    他出生於1956年,祖籍在浙江溫州,父親謝則梁因爲曾在天津讀書而留在了北方,娶了印尼華僑出身、抗日戰爭結束後歸國讀書的母親柳念華。他小的時候雖然在天津長大,卻經常去上海和溫州串親戚,那些堂叔堂伯姑姑嬸嬸每個人看到他都會說,“哎呀,這孩子生得好生靈秀啊,將來不得了!”

    大家一個個笑臉迎人,爭相將果子和其他零嘴遞給他,他便以爲人家是真心喜愛他。

    10歲那年,風雲變幻,父親被一羣人帶走,再見到的時候已是一具冰冷的屍體。母親表面若無其事,實則心存死志,待父親的後事處理完畢之後,便抱着父親的骨灰盒跳海自殺了,他連屍首也沒見到。

    諷刺的是,這樣輕生離去的母親,留給他的遺書裏,竟然叮囑他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讓他怎麼活下去呢?他只是個10歲的孩子,卻雙親俱亡。

    曾經熱情似火、靠他父親養活的親戚們紛紛避之不及,他像皮球一樣,被衆人踢來踢去,辱罵捱打均是家常便飯。但即使被所有人嫌棄當成拖油瓶,求生的本能使謝曉晨還是憋住一口氣,寧願遭受虐待換取人家最後的一點慈悲或優越感,撿他們施捨給他的東西喫。

    就這樣喫百家飯捱到12歲,因爲營養不良,他遠遠比同齡人瘦小。可是日子卻越發難過了,作爲資本主義的餘孽,一衆親戚或上山或下鄉進行改造,他跟着大部隊一起乘着敞篷大卡車來到了距離溫州20多公里的蔡莊大隊安家落戶。

    下車的時候,周圍諸人來到新的環境難免有些躁動不安,交頭接耳,而他向來是被孤立的一人,被遺忘在一旁。謝曉晨打量四周,入目一片農田,還有雞鴨在附近走動。他望着村裏房子上的紅旗招展微微出神,土牆上貼着大紅標語:廣闊天地、大有作爲。

    起初,村裏的老百姓對他很好,有一位大嫂還給他看相,說他眼神清亮、鼻樑挺拔,將來一定有福氣。然而等到他的家庭出身廣爲人知,他便與明面上的笑臉絕緣了。

    有村裏的孩子在謝曉晨幹活的時候拿石頭砸他,一邊打一邊嘲笑,“看什麼看?打的就是你,吸血資本家的兒子!”

    生產大隊隊長的女兒跟他是同齡人,倒是有些可憐瘦弱矮小和常常被欺負的他,她悄悄借給他一本書,名叫《鋼鐵是怎樣煉成的》。在那暗無天日的時光,這本小說裏面的故事成了他唯一的慰藉,他如飢似渴地吸取其中的能量。

    無論是春耕時擔着兩桶滿滿的大糞在鬆軟的天地中行走,夏天替生產大隊趕着馬車,秋天彎腰在地裏收割,還是冬天掄起丁字鎬在凍得棒棒硬的山上修大寨田,謝曉晨都會在心中默唸主人公保爾·柯察金的那段名句—

    “人最寶貴的是生命。生命屬於人只有一次。人的一生應當這樣度過:當他回首往事的時候,不會因爲碌碌無爲、虛度年華而悔恨,也不會因爲爲人卑劣、生活庸俗而愧疚。這樣,在臨終的時候,他就能夠說:‘我已把自己整個的生命和全部的精力奉獻給了世界上最壯麗的事業—爲人類的解放而奮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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