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茜心下大驚,怎會如此?好好的人,怎麼會突然暈倒?

    路溪亭將人輕輕放平,以他的經驗來看,皇帝命不久矣。但是儲君未立,不能走漏風聲。這段時間,他除了乾着急,又沒辦法。

    孫茜蹲在陳沐身邊,顧不得其他,呼喚的一聲比一聲焦急:“阿沐?阿沐!你醒醒啊!你怎麼了?”

    她不加猶豫,直接傳喚御醫。等御醫來的時間,她也不閒着,直接上手掐陳沐的人中,看能不能醒神。一定要醒過來呀!

    這些年,她不在宮中,到底發生了什麼?

    路溪亭跪在一邊,皺着眉頭,猶豫不決。先帝將皇帝的安危託付給他,眼下情況緊急,也只有貴妃能幫上忙了。

    “以末將的經驗來看,陛下應該是中毒了。御醫之前也看過,沒看出來什麼。”他只是關心皇帝,並沒有選擇貴妃。他單純地這樣想。

    孫茜聽出來了,這不是他第一次發病!她疑惑地看着陳沐,貴爲九五之尊,誰能給他下毒?

    說話間,陳沐已經醒來,驚覺自己躺在地上,就立刻明白剛纔發生了什麼。本來還想瞞着她的,這下倒好,纔剛一見面,就暈倒了。

    孫茜見人醒了,鬆了一口氣,神色也緩和了一些。她不自覺地伸手捂住自己的心口,剛纔這種情形,也太嚇人了。

    陳沐想站起來,堂堂一國之君,躺在地板上像什麼話。被孫茜按着肩膀,要求:“你先坐着,緩一緩。”

    陳沐就乖乖地坐在地上,怕她擔心,裝作沒所謂的樣子:“茜茜,你彆着急。我就是一時激動,這不是好好的,什麼事兒都沒有嘛。你纔剛回來,風塵僕僕的,要好好休息,就不要爲我的事情操心了。”

    孫茜表面上點頭,讓他安心。既然她回來了,那有的是時間慢慢調查。想要皇帝死的,宮裏宮外加起來,也沒幾個。

    “你心態倒是挺好的。也對。你從小就被人欺負,下毒,溺水,綁架,栽贓,誣陷……什麼沒遇到過。活到現在,已然算是高壽了。”孫茜說的輕鬆,輕輕垂下的眼眸裏藏着無數的悲傷與心疼。

    陳沐樂意聽她念叨,拉着她一起回到殿內。他很高興,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她回來了,這座冰冷的皇宮就變得鮮活了起來,他覺得呼吸的每一口空氣都是香的。

    “茜茜,你這次回來就別走了。現在御花園的花都開了,我們一直都在忙別人的事情,還沒有真正的看過春天的花,夏天的風,秋天的落葉,冬天的雪。”陳沐腳下的步子邁的輕快,恨不能將世間所有美好的東西都堆在她的跟前。

    孫茜其實在嶺南的時候,過着的就是閒看春去秋來的日子。只是一個人的春華秋實,無人可與說。所謂韶華易逝,終究是一一辜負了。她走在後面拉着他一點:“阿沐,你走慢點。我跟不上。”

    陳沐這就站住,突然想起來什麼,驚訝地望着她,目光落在她的鞋子上:“你一直趕路,進宮沒有坐車輦?”看着她不說話,他就確定了,“你是不是傻?這麼長一段路,你腳不疼嗎?”

    這就拉着她坐下,要給她脫鞋子,揉腳。又吩咐人打了一桶溫水,就在勤政殿裏,泡腳。

    傳喚的御醫過來的時候,正好撞上這場面,低着頭不敢直視。小心翼翼地給陳沐搭脈,然後問了一下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最後得出結論:陛下太過操勞,需要好好休息。

    孫茜也沒指望着御醫能藥到病除,只是有了路溪亭的預判,眼下這個結果,她很不滿意。得找個機會,讓宮外的大夫看一看才安心。她沒吱聲,陳沐讓御醫回去了。

    “我就說我沒什麼的。你還讓御醫大半夜的跑一趟,明日早朝,大臣們又要問我是不是病了?要不要冊立太子?哎!現在,我是打個哈欠,都會有人問什麼時候冊立太子。”陳沐苦笑。

    孫茜認爲御醫就是負責皇帝的健康問題,什麼時候跑都是分內。如果皇帝有什麼閃失,就算讓御醫輪班守着,也是應當。

    陳沐緩緩說道:“我還能看到你,就心滿意足了。真怕你怨我,不肯回來。沒想到你這麼快就回來了,真好。”

    “我有什麼好怨你的。”孫茜換了乾淨的鞋子,腳是舒服了,腿還是酸。

    她看着案上堆積如山的奏章,隨手拿了一本翻開,一眼掃過去就是要求冊立太子的。再翻一本,還是。不巧,她翻看的那一摞都是要求冊立太子的。鬱悶!不看了。

    陳沐想到以前兩個人一起批閱的日子,不自覺的笑了:“今天你剛回來,我們不看這些。走!我們去泡溫泉。你告訴我,你在外面都看到什麼新鮮的事,說與我聽。”

    孫茜突然有個大膽的想法,毒死陳沐的人,會不會跟要求冊立太子的人,是同一夥人?如果她跟陳沐都死了,誰會即位?誰會是背後最大的贏家?

    宮外的衛王,燕王虎視眈眈,覬覦皇位已久。但是,謀逆從來不是簡單的事情,起碼把手伸到皇宮來給皇帝下毒,就很難。

    宮裏皇后跟趙妃在她離開洛陽的時候,對皇帝也都是真心的。可是皇帝對她們毫無防備,她們也是最容易有機會下手的。

    孫茜覺得有必要將以前宮裏的老人都召集回來,而且要儘快!

    陳沐已經差人去溫泉宮準備了。出勤政殿大門的時候,看到路溪亭還在門口。

    “路將軍這一路辛苦了,早點回去歇息吧。朕準你休假三日,不必點卯。”陳沐拉着孫茜的手,跟路溪亭說話的時候,腳下沒有停留。

    路溪亭卻一反常態地攔住聖駕:“陛下,還請留步。末將長話短說。接貴妃娘娘回宮途中,遇到了偷襲。對方的人數是我們兩倍,目標對準了貴妃娘娘乘坐的馬車。末將這裏有幾支箭,做工出自大內。”

    孫茜也漏掉了這一茬,原本這麼大的事情是要及時上報的,趕上陳沐暈倒,她自己又是暈車、沒休息好。她很感激路溪亭爲此事守了這麼久,朝他點頭致意。

    陳沐一聽偷襲,仔細確認一遍孫茜有沒有受傷。確定是虛驚一場之後,就接過箭,仔細看了看,看不出來什麼。他素來對兵器就不瞭解,遑論辨認出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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