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太監也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半大孩子，以前在長春宮，也就負責陪着陳宣玩，不頂事兒的。照顧陳宣的活兒，基本都是蘇妍親力親爲。
“綠豆糕呢？”孫茜這一問，御醫立刻呈上。
一盤綠豆糕，缺失的那塊應該就是陳宣喫掉的。豁口的那塊，應該就是陳琪啃的。切掉一小塊的，應該是御醫拿去驗毒的。
孫茜伸手拿了一塊，仔細聞了一下，沒什麼特別的氣味。咬了一小口，立刻吐掉：“呸！什麼味兒？苦成這樣，也能給孩子們喫？御膳房做的，還是小廚房做的？”
“回稟貴妃娘娘，末將已經問過了，是趙妃娘娘那邊的小廚房做好了送來的。從頭到尾，沒有經過別人的手。”說話的是路溪亭。事發的時候，他正好在陳沐身邊。看了一眼陳宣上吐下瀉，嘴脣發紫，呼吸困難，是中毒的症狀，就立刻帶人去查食物來源。
孫茜見到他，稱呼一聲：“路將軍。”
路溪亭低頭行了常禮，接着說道：“只有找到毒藥，纔好解毒。可惜未央宮的小廚房裏裏外外搜遍了，也沒有找到任何毒藥。並且末將趕過去的時候，做糕點的廚娘已經自縊身亡了。屍體還沒涼，推算時間，應該是送出糕點之後，就選擇自盡。”
線索也斷了。想來是知道謀害皇嗣，罪無可赦，就算供出幕後主謀也只有死路一條。
真是頭疼！難怪陳沐一籌莫展。
未央宮，林玄素帶着大理寺的全部高手，尤其是驗毒高手，一起出動找毒藥。沒有方向，沒有重點。凡是能讓人中毒的食材，水，器皿，哪怕是飛蟲鳥獸都要抓起來，或者可能藏過毒藥的盒子，袋子，紙張，都要仔細查看。
這樣大規模的搜查，無異於搜宮，只是沒有聖旨明着說罷了。
至於宮裏的太監宮女，接觸過廚房的都是重點盤查對象。其他的當差的，不當差的，也都分開審訊，挨個審一遍。
皇后嫡子，就這麼一根獨苗。要是人沒了，林玄素頭頂上的烏紗帽也保不住了。他只求那幫御醫能趕緊把人救回來，救回來一切都好說。
“所有能導致中毒的，哪怕是一塊磚，一棵草，也不放過！”林玄素急的滿頭大汗，這還沒入夏呢，他官服裏面早就被汗水溼透了。
先是貴妃被行刺，再是皇子被下毒，最近洛陽的風水有問題啊！得空，他得找個世外高人相看一下。
重華宮這邊，孫茜跟陳沐還在焦急地等林玄素的消息回報。
蕭默在問旁邊的人：“端午節還早，宮裏爲什麼會有綠豆糕？”
被問的恰好是給陳宣授課的先生，翰林院的老學究。老先生說話不緊不慢：“是趙妃娘娘送來的，說重華宮這邊的飯很晚，孩子們會餓。準備點喫的，先墊一墊肚子。”
蕭默點點頭：“這位趙妃娘娘，還挺用心的。”他看向外面，找不到皇后，問道：“發生這麼大的事情，皇后娘娘怎麼不過來看看？”
奇怪！皇后的兒子都病成這樣了，難道沒人通知她？
孫茜也有這個疑問。
薛硯這時候，才上前來回話：“皇后娘娘今日不在宮中。回了蘇家。”
蘇妍一直都在，巧了，就這一日不在，便出了事，回來必定是要鬧情緒的。加上昨日蘇妍就慪了一肚子氣，回來之後，還不知道要怎麼發作。把孩子要回去親自撫養，都有可能。
陳宣要回去不打緊，趙萃一定會跟風，把陳琪也要回去。那陳沐之前的安排，就都作廢了。
孫茜對幾位御醫交代：“你們記住了，見到皇后，千萬不要多嘴。三殿下從小體弱，你們都知道的，以後多照看一點便是。可別刺激皇后了。”
幾位御醫點頭稱是。他們也不敢嚇唬皇后，有了貴妃的明示，就可以把心裝進肚子裏了。
至於門外跪着的那位娘娘，孫茜有預感，她可能要成爲這後宮之中，唯一一個住進冷宮的妃子了。
過了半個時辰，陳宣的情況穩住了，嘴脣恢復了血色，也已經不再嘔吐，不再便血。整個人虛弱的像一團鬆軟的棉花，趴在孫茜懷裏輕飄飄的。
孫茜安慰他：“綠豆本來就是解毒的，毒藥也被吐出來了，不怕了。你要是累了，就睡一會兒。要不要去父皇懷裏睡？”
陳宣膽子小，他不敢。他小聲說道：“娘娘，我在你這裏睡。”
孫茜溫柔地撫摸着他的後背，哄着：“好。我們睡一會兒，母后就回來了。”
陳宣聽話地閉眼睛，真是很乖的孩子了。
終於，林玄素趕了回來，手裏抓了一把草。他噗通一聲跪下，喊道：“陛下，微臣不辱使命！”
一直愁悶的陳沐突然來了精神，眼睛恢復了光彩：“愛卿快快請起！不急。慢慢說。”命侍衛給他賜座。
林玄素往凳子上一坐，才發現自己有多累。整個人先深呼吸幾次，再彙報情況：“微臣的手下，找到了一味草藥。就在種綠豆的那塊地的旁邊，的水溝邊上，的一堆雜草裏頭。”他舉着手裏的葉子，激動地說道：“就是它！”
孫茜一聽外面的動靜，直接抱着陳宣出來了。她暗示林玄素小一點聲兒，孩子睡着了。
陳沐看到孩子出來了，撐着起身，走過去看了看。小傢伙臉色還是有些白，已經比之前中毒缺氧的樣子好多了。他自己就曾中毒，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他的兒子也要這樣遭罪，心裏很不是滋味。
不管是誰，只要證據確鑿，絕不姑息！
林玄素說：“這棵草，叫常山。是一種可以催吐的草藥，御醫們應該比微臣更瞭解。微臣只採了一片葉子，帶回來，請御醫們試一試，混入綠豆糕之中，是不是那種苦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