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沐此刻已經累極了，淺淺地嘆氣，不想說話。
“怎麼？這麼多人，都啞巴了？本宮不在，你們熱鬧的很。本宮一回來，你們就全都啞巴了？”蘇妍一拍桌，嚇得陳宣睡夢中驚醒，在陳沐懷裏縮成一團，怯生生地望着蘇妍。
蘇妍很少發怒，她也不想嚇着孩子。可是這些人，在場的這些人，誰的眼裏還有她這個皇后！
“三殿下從小體弱多病，本宮親自照料，沒出過什麼岔子。這才幾天？先是被人騙的一個人瞎跑，整個長春宮翻個底朝天的去找。今天在上課的地方喫中毒，中毒？哼。本宮唯一的兒子，給你們當猴子耍，好玩嗎？”
她的目光盯着下面的趙萃，恨不能掐死她爲兒子報仇。可是她不能這麼做，眼神轉而落到陳沐身上。爲什麼他會偏心任何人，唯獨不會疼愛一下他們母子？
陳沐覺得這件事他的確有責任：“對不起。以後飲食方面，會多加註意的。未央宮送來給陳琪喫的點心，誰都沒想起來。”
“陛下說的話，能信嗎？”蘇妍嘲諷道。這麼多年夫妻相敬如賓，也會走到相看生厭的地步。“陛下說，把陳宣接到身邊，是爲了要每天陪着陳宣一起喫飯的。第一天，陳宣就沒等到你；第二天就吃出了中毒。陛下，你該不會覺得，臣妾是個木頭，你隨便說點什麼，或者什麼都不說，都沒關係吧？”
陳沐被懟的臉色很難堪。
林玄素跟院判大人面面相覷，不知道該不該插嘴，隨即將目光都看向孫茜。孫茜微微搖頭，帝后爭執，大臣們還是不要引火上身的好。
此時，不知道什麼時候離開的路溪亭，匆匆忙忙地趕了回來。“陛下，末將有事稟報。”
陳沐正好不想在這裏耗着：“何事？”最好是有什麼急事，他可以直接回勤政殿安生一會兒。
“陛下，未央宮種下的常山，是六年前。”這個時間點就很值得耐人尋味了。路溪亭繼續說道：“是趙妃娘娘身邊的大宮女找落霞閣的劉美人，特意從宮外移栽回來的。”
趙萃已經一口咬定不知道了，根本不在乎這些破事兒，眉毛一揚：“那又怎麼樣？他們愛種什麼種什麼，本宮從來不管這些小事。”
“末將剛纔離開未央宮的時候，劉美人恰好就在宮門口張望。她說，六年前她剛剛入宮的時候，趙妃娘娘對她頗爲照顧。那幾棵常山，是她特意找來孝敬趙妃的。因爲趙妃說過，小時候大人們給的東西不敢亂喫，不得不喫的時候，就只能找機會吐掉。劉美人稍後就帶到。陛下可以親自問她。”路溪亭說完了，低頭退到一邊。
趙萃氣的跳腳。當年借劉紫雲的手，不過是爲了方便有什麼事情推到她的頭上，沒想到這個小賤人，關鍵時刻胡編亂造！她什麼時候說過那種話？
“皇帝哥哥，你可別聽他們胡說。我跟那個劉紫雲根本不熟！沒準那個毒草，就是她悄悄地種下了，害我的兒子。沒錯！一定是她。我記得她是燕王送來的。哼！原本是要嫁給燕王做王妃的，燕王不要她，她就入宮來。這麼多年了，還是個美人，能不恨嗎？一定是她想害死我的陳琪。”
趙萃說的有模有樣，乍一聽，還真像是那麼回事。
蘇妍不信。她一個字都不信。這座宮殿裏，她唯一能信任的只有她自己的兒子。她要爲自己的兒子報仇！
“哦？是她要害死你的兒子？那等她來了，當面對質吧。林大人，你覺得呢？”蘇妍憋着一股氣在問林玄素。
林玄素之前是有很多話要說的，現在看到兩位娘娘吵架，他已經不想開口了。突然被點名，只好站出來：“微臣愚昧。有陛下跟娘娘在此，微臣不敢造次。”
“愚昧？堂堂大理寺卿自稱愚昧，看來是覺得本宮愚昧，不值得你白費脣舌了。”蘇妍也不計較。她今日的目的很簡單，把所有欺負過她的人都欺負回去，帶着兒子回長春宮。“那御醫們覺得呢？”
院判大人出來，低着頭回話：“微臣覺得，二殿下跟三殿下同時中毒，應該……微臣一個大夫，不懂斷案啊。”他一個大夫，哪裏敢非議後宮的這些娘娘們。
“你也覺得趙萃無辜，是嗎？”蘇妍歪着頭，也不指望他說出什麼要緊的話來。“如果陳宣跟陳琪都死了，她纔不無辜，是吧？”她大聲地吼道：“這裏是重華宮！所有人都圍着貴妃母子轉，誰管本宮的兒子？今天我不管你們怎麼解釋，怎麼懲罰趙妃，我要我的陳宣平安！我要他離開這個鬼地方！”她忽然又低下聲，朝下面臣子們問道：“可以嗎？”再問身邊的陳沐：“可以嗎？”
陳沐很爲難。懷裏的陳宣，嚇得縮成一團。
孫茜也不知道該如何化解她心中的恨。真的是所有的事情都趕在一起了。原本將趙萃跟陳琪分隔開，是爲了陳琪不被幹擾。結果，倒是給趙萃提供了契機。
“皇后娘娘，你嚇着弟弟了。”蕭默捂着陳宣的耳朵說道。“他膽子很小的。你說話小點兒聲。”
蘇妍第一次盛怒，還沒有一個人敢跟她對着嗆，連陳沐都閉嘴，竟然是他啊！同樣是皇子，都長得很好，唯獨陳宣弱不禁風。真是命！強求不得。
孫茜看蘇妍苦笑，不知道她接下來要幹嘛，趕緊把蕭默往身邊拉了一下，示意他不要說話。
“你讓他說。童言無忌。”蘇妍望着蕭默，單純又堅定的眼神，是真的關心弟弟。大家小的時候，誰不是這麼無辜的樣子。怎麼長大了，就面目全非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