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今日,我等會再次舉起旗幟,喊出這句口號。被這世道壓抑太久的人們,他們的怒火定會將帝國的根基徹底燒盡。」
吳曠的發言吸引了一片目光。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這句話的分量,它的煽動性,簡直太強了。
只要陳勝、吳曠喊出這句口號,舉起反秦的旗幟,並且順利地打出一些成績。難以想象,未來的天下受此激勵,會涌現出多少野心勃勃之人。
就算新的時代還沒有開啓,可在場衆人都是人中豪傑,豈能不知這八個字背後的意義。
項梁立即留了一個心眼兒。
當年楚國還在的時候,農家和項氏一族可是結了不少仇怨。看陳勝、吳曠這樣子,不只是想反秦報仇,更是想自成一方勢力,建功立業,甚至稱王稱霸。
蓋聶眉頭一皺,似是在微微嘆息。
衛莊卻在他身邊發出輕笑,「怎麼,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你不喜歡這八個字麼。」
「……」
蓋聶當然不喜歡,這八個字意味着野心,意味着戰爭,意味着更多的人會死去。
但蓋聶又很清楚,由血脈貴族掌握資源,血緣關係維繫統治,就是該被掃進歷史的垃圾堆。就算爲此爆發戰爭,也是必然之事。
「無論你是否承認,這就是必然的規律。天下之事,莫非縱橫。無論人類如何發展,只要還是人類,縱橫就是恆強的法則。」
「……」
「縱橫家」這個稱呼,歷史上在秦漢之後就基本消亡了。但縱橫之術,早已滲透在社會歷史中。就如衛莊所說,只要人類還是人類,縱橫之術永不過時。
蓋聶轉過身面向衛莊,四目相對之後,又看向他手上那個鬼谷先生的戒指。
「或許,你是對的。但我也相信,只要還是人類,夢想同樣永生。」
「夢想?可笑!」
衛莊冷哼一聲,不再關注蓋聶。
他最厭惡的就是蓋聶這種,明明看得清現實,卻偏偏拎不清現實的樣子。
蓋聶也沒有在意,只是默默閉上了雙眼。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是啊,想我當年也只不過是風塵之人,命如草芥。」
弄玉的出身算是這裏極差的,當初和陸言成婚的時候,不知被多少人在背後戳過脊樑骨。
也沒什麼別的原因,只是因爲你低賤而已。***攀附高枝,怎麼不能罵呢。
她內心忽然有了些想法,就對陳勝、吳曠問道:「陳堂主,吳堂主,你們這八個字的口號也借我麒麟會一用如何。」
「弄玉首領說笑了,一句話而已,請便。」
「好。」
此時弄玉還沒有意識到,她這樣輕飄飄的一句話,就把本該屬於陳勝、吳曠的歷史地位給搶佔了過去。
……
就結果而言,反秦聯盟成立得相當愉快,中間衛莊挑起的那點事兒只不過是個插曲,不僅沒有影響結盟,反而更讓衆人認識了弄玉的實力。
不過在全面聚首的***結束之後,陳囂又單獨約見了弄玉。
……
月明星稀,晚風習習。
森林很安靜,弄玉甚至可以聽見附近一座巢裏的兩隻雛鳥在吵架。
陳囂就坐在樹與樹之間的空檔裏,將月光披在身上。
「先生是在,冥想?」
「算是吧。」陳囂低頭看了看湛盧劍的劍鞘。
「秦王政十七年九月末,陸言先生首辦與民同樂的大慶典,湛盧劍就在那時降世。
彼時我自認爲德行修爲遠不如陸言先生,沒有資格執掌湛盧,便帶着湛盧劍前往邯l鄲,希望看一看仁道之劍真正的主人。
可是,結果出乎意料,陸言先生竟然無法拔出湛盧。從此,這柄劍就在我手中握了十年。唉~」
弄玉覺得陳囂這人有些莫名其妙,你約我來見面,唉聲嘆氣算什麼?
「先生,你可是有什麼心事。白日裏我也看到先生雖贊同了結盟之議,卻一言不發,總是出神沉思。」
「我之所思,就在陸言先生。」
「嗯?」
弄玉眉尖微蹙,暗暗腹誹:夫君你什麼情況,不論男女,怎麼總是有人惦記你。
「當初湛盧劍在陸言先生手中發生變化,劍鞘上多出了一副圖。」
「劍鞘上多了一副畫?」
「是。」
陳囂將湛盧劍舉在身前,弄玉仔細一看,果然從劍鞘上辨識出一副線條奇特的圖畫。
首起是蜿蜒的長線條,斷斷續續地向前延伸;
長線條斷了之後,是一塊又一塊凹凸不平的不規則圖形;
在這之後又歸於平整,直到劍鞘尾部。
「這十年間,只要稍有空隙,我便會對這劍鞘苦苦思量,希望悟出神劍之祕。」
「聽先生的意思,這其中的隱祕,先生現在已經領會了?」
「今日聽夫人講述反秦之計,我內心便突生一點猜測。」
陳囂忽然看向弄玉,面容端凝沉重,眼神肅穆,「請夫人對在下如實相告,天下局勢發展到今天,陸言先生是不是早有預見。就連現在天下反秦,也是陸言先生謀劃中的一環。」
!!!
弄玉聽得心中一驚,不知道他怎麼會產生這種想法,難道在他的設想中,陸言一個死去的秦國國師,是預知未來的嗎。
「陸言先生從未身死,並且一直在暗中對麒麟會施加影響,弄玉夫人,是不是。」
這下弄玉瞬間從陳囂身邊遠離,一臉警惕地看着他,按住了腰間劍柄。
「陳囂先生,你究竟是誰。」
弄玉難以置信。不知道蒼龍七宿,不知道存在千年的組織,也跟陸言完全沒有往來,卻能精準地猜中這些,陳囂的身份絕對不是表面這麼簡單。
「嗯?」
對於弄玉突如其來的戒備,陳囂也愣了一下。隨即他瞳孔劇震立即意識到,自己剛剛說的那些猜測,恐怕全都說中了。
「陸言先生真的沒死……」
「操控天下局勢,以大破大立凝聚起民族意識,果然跟我想的一樣……」
陳囂深吸了一口氣,眼神逐漸變得鋒利起來,月光下湛藍的劍氣開始喧賓奪主。
「這樣肆意定奪天下人的意志,不計無數黎民生死,甚至,刻意利用這天下深重的苦難,去達成所謂的民族意識。這就是陸言先生的救世之道嗎!」
「陳囂先生,你誤會了。」
「弄玉夫人,我無意針對你。請你告訴我,陸言先生現在在哪兒。」
「……」
弄玉無語凝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