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徒生憔悴的面容,他注意到了秦明宇與趙凌薇的來到。
“嗨”這個聲音怎麼聽都不讓人感到一點開心。
“嗨”秦明宇走近。
“介意嗎?”安徒生搖一搖手上的煙,秦明宇搖搖頭,趙凌薇沒有反對。
安徒生抽着尼古丁的同時,也抽着過往的一點一滴,隨着指縫中飄散着的煙,消失在了空中,只留下淡淡的菸草味。
秦明宇突然覺得煙味其實並不差,雖然說他以前一直很討厭這個味道,只是今晚,有些不同。
煙也帶走了秦明宇開口的意思,只想靜靜的看着。
這已經是第二包煙了,秦明宇算着地上的菸蒂,但也無妨,安徒生現在很需要它。
從頭到尾沒有人開口,夜風很涼,讓人覺得很冷,尤其是身旁沒有人的時候。
兩個軍靴踩在草地上的聲音,兩個穿着與這裏不同軍裝的男人,秦明宇沒記錯的話,高瘦的那個叫做神槍手,另一個滿身肌肉的叫做洛基。
洛基擔憂的開口說“安徒生,你需要好好的休息”神槍手點點頭,也是滿臉的擔憂。
安徒生原本想勾起嘴角,但顏面卻僵硬的沒有辦法做到“我沒事,只是吹吹風,我這就進去”
轉過頭來“謝謝你們,我舒服多了”與他的兩個夥伴回到了軍營。
很多時候,其實只需要默不作聲的陪伴,洋洋灑灑的大道理完全沒有必要,人與人的陪伴能夠帶來溫暖,特別是在人最低潮的時候。
秦明宇看着他們的背影“希望他能沒事”
傭兵的宿命是戰死在沙場上,似乎是爲了應驗這一句話,一直以來傭兵們的死亡率高達八成,其實他們隨時都可以退出,退出戰場,他們賺的錢足夠他們快活下半輩子。
可他們都沒有離開,因爲他們拋不下自己的兄弟,那種超越血緣的情感,是那些戰場兒女義無反顧投身戰場的最好理由。
秦明宇折服於這份情義,同時也哀嘆他們面對的命運。
顧念空與葉墨對飲着,鋼杯中承着烈酒,兩個男人的臉上沒有悲傷。
顧念空看到兩人,招呼道“陳兄弟快過來,還有趙家的小姑娘”
秦明宇注意到,他們兩人對飲的桌子上,除了酒瓶還有着兩柄拔鞘的劍與一把左輪,顧念空在它們的身上倒下自己喝剩的半杯酒,這是戰友們前往陰間的最後送別。
葉墨說“神父好像不能喝酒”
顧念空呵呵笑,說“偶爾破個戒也沒有關係”
兩人互視一眼後哈哈大笑,用力捶着桌子,讓桌上的東西不停的彈跳。
顧念空再次倒滿一個鋼杯,推到秦明宇的面前“喝”
秦明宇不想掃他們的興,更不想褻瀆了死者,輕輕揭開面具的下方,啜飲了一口。
“咳咳咳咳”喉嚨像是燒起來一樣,秦明宇彎腰不停乾咳,臉整個脹紅,好險沒有人看的到。
“哈哈哈”顧念空與葉墨兩人大笑,就連趙凌薇的嘴角有勾起了個漂亮的弧度“沒想到陳兄弟的酒量這麼差,你該不會沒喝過酒吧?”
“那你開暈了”葉墨勾着他的脖子笑道。
“咳咳”該死的嗆。
秦明宇平息之後重新回到桌上,剛好看到趙凌薇面不改色的幹掉了秦明宇剩下的大半杯。
“酒量不錯,酒量不錯,趙家的小姑娘比那個不重用的小子強多了”葉墨繼趙凌薇之後又幹掉了一杯“再來”再度倒滿兩個鋼杯。
看到這些像白開水般的液體,秦明宇喉嚨又不由自主的一緊。
在三雙眼睛隱含着殺機的注視下,秦明宇硬着頭皮再往嘴裏倒上一口,即使已經有了心理準備,還是不習慣這種滋味。
“咳咳”
秦明宇看着桌上的其他三人,一杯又一杯的幹着,臉不紅氣不喘,感覺就像是喝着白開水,這些傢伙是什麼?酒中仙?
顧念空與葉墨就算了,畢竟年紀比較大,喝酒的次數多,酒量好些還能夠理解,但明明只比秦明宇大上一歲的趙凌薇是怎麼一回事,難道她從小就挑食不喝牛奶,喝酒長大的?
可能是感受到了秦明宇的疑問目光,趙凌薇挑挑秀眉,也不做什麼回答。
顧念空再次把酒緩緩的倒在劍與槍上,說“爲了他們的英勇,這張桌子上留有他們的位子”
秦明宇默然,如果他們還在的話,大概也會圍在這張桌子邊,突然間,秦明宇覺得這一張桌子有些太大,太空曠。
葉墨似乎有些醉意,乾掉一杯之後說“這柄劍的主人是我認識了二十年的傢伙,我們一起練劍,一起殺敵”
是一把古樸的劍,劍的鋒口有些缺口,可以想見他當時的奮戰程度。
葉墨繼續說“可是我不會哭,我爲了他今天的犧牲而舉杯,他死的很名譽,他沒有愧對這把劍,他一直都是個漢子,即使到了黃泉我想他也在笑”
說着說着,葉墨鼻頭還是酸了,用力搖搖頭“今天沒有人會哭,我要好好的送我的兄弟”
顧念空再度和他杯子相撞。
在不遠處,秦明宇看到了那些當時怯戰的修鏈子弟,他們不敢接近,這裏的一切都像是對他們無聲的指責。
秦明宇搖搖頭苦笑,奮戰者死了,怯戰着活着。
最後秦明宇與趙凌薇還是告辭了這兩個醉鬼,他們明天肯定會宿醉。
沒走幾步,秦明宇又看到了熟人,謝紓璃與姜祥宇。
謝紓璃的眼眶很紅,很明顯的大哭一場過,姜祥宇也意外的沉默。
兩個人待在黑暗下,默不作聲,好似在懺悔,贖着那個太過沉重的罪。
秦明宇與趙凌薇停下了腳步,其實秦明宇沒有要責備兩人的意思,他們其實什麼錯也沒有,他們實力不足,所以被留了下來,但這並不代表着他們有必要去承擔戰場的責任。
這個世界上沒有人天生就是個高手,他們的自責是對於自己心態的輕浮與對自己幫不上忙的負罪,但誰也沒有想到事情會這麼嚴重。?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