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婉雖然心疼祖父在詔獄裏受苦,卻也不得不承認,
比起其他落入詔獄的人,溫氏男丁的待遇不算太差。
心裏思忖着應該是謝淵渟兌現了承諾,有在私下照應溫氏男丁。
如此想來,日後讓靖北候父子替父親作證,想來是有些希望的。
想着想着,便走了神。
再回神,卻是馬車狠狠顛簸了一下,車裏多了個人。
溫婉這才意識到自己不知何時已經上了馬車。
華姝賺了錢後手頭沒那麼緊了,她又要時常進城,溫婉便命人買了架馬車,畫屏駕車,身邊全是自己人。
畫屏跳着腳就去罵人,“哎你這人怎麼走路的,嚇到我家小姐……”
罵到一半,畫屏的聲音變了個強調,“小姐,這人昏過去了。”
溫婉其實也看見了,七寸長的袖箭沒入後腰,整個後背都被血滲透了,臉埋在她腳邊的坐墊上,看不清楚長相。
纔想着把人翻過來看看相貌,便有人匆匆追過來。
溫婉還沒想好是轉身就跑還是把人帶走,那羣人提着刀不由分說就要殺過來。
甚至領頭的人還凶神惡煞道:“這幾個女人已經看到咱們了,不能讓他們活着,殺!”
這還說什麼呀,溫婉厲喝一聲“畫屏,衝過去!”
馬車便不管不顧橫衝直撞了過去,溫婉費力的將半邊身子搭在外面的人往馬車裏拽。
銀燭一邊幫忙,一邊道:“小姐,這是什麼人啊,我們現在怎麼辦啊?”
“我也不知道,但那些人不問青紅皁白就要連我們都殺,也都不是什麼好人。”
溫婉說着,衝外面道:“畫屏,往前左拐全是朝廷的衙門,挑一個距離最近的衝進去!”
“明白!”
畫屏答應一聲,一鞭子抽在馬兒屁股上,馬兒頓時跑的飛起。
後面的黑衣人雖是步行,卻也是不可小覷,一直與溫婉她們的馬車保持這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
其中還有殺手以長劍做飛刀,長劍刺穿了後車壁。
若非溫婉和銀燭爲了穩固身形,靠窗而坐,就要被那長劍刺穿了。
如此危及情形下溫婉居然還鬆了手,銀燭都嚇呆了。
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看到她家小姐拿起暗格裏當零嘴的黃豆,掀開後車窗就倒了出去。
從後車窗裏看到凶神惡煞的殺手踩到黃豆,摔的四腳朝天,銀燭差點不合時宜的笑出來。
只是還沒等她笑出來,馬車就猛的停下來,外面傳來一聲厲喝,
“你們是什麼人,如何膽敢在刑部門前縱馬?”
銀燭還沒想好做何反應,就見自家小姐踉蹌着從馬車裏栽了出去。
“救命啊,有人追殺我們!”
搞不懂自家小姐葫蘆裏賣的什麼藥,銀燭乾脆也喊着救命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溫大小姐,是你被人追殺了?”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面孔,溫婉一時間有點晃神,“我走錯地方了?”
她記得離詔獄最近的應該是刑部和工部啊,難道畫屏駕車技術突飛猛進,跑到順天府了?
白岸被她狐疑的表情逗樂,嚴肅的面上浮現些許笑容,“你沒有走錯,這的確是刑部,本官只是有事情要與刑部交涉而已。”
溫婉很快回神,“小女失禮了,白大人恕罪,白大人,方纔我去詔獄探親,出來時有個人莫名其妙跳到我車上就暈了。
然後追殺他的人就說我們看到了他們的臉,不能放過我們。
我想着刑部主管天下不平事,又離詔獄最近,便逃命至此。
還請白大人替我做個見證,小女真的不是有意衝撞刑部衙門的。”
三省六部在朝中地位斐然,就連上衙門當值的官員也不得在衙門前縱馬。
溫婉這事可大可小,若是刑部執意抓着不放,一頓板子是少不了的。
“那人還在你車上?”
白岸心下微驚,居然有人敢追殺人至詔獄。
那可是錦衣衛的地盤,究竟是何人如此重要,竟然引得對方不惜虎口奪食?
“在的。”
溫婉點點頭,畫屏麻溜的掀開簾子,就露出趴在車廂裏的年輕男子。
“你們兩個,上去把人弄下來,看看究竟是何人。”
白岸雖是順天府尹,卻也是刑部尚書,忠義侯白牧的胞弟。
那些衙役們忙不迭跳上馬車把人弄了下來,這時一個衙役驚呼道:“大人,是葉公子!”
“哪個葉公子?”
白岸說着走上前,那訝異解釋道:“就是錦衣衛南鎮撫使葉歸塵啊大人!”
溫婉聽得心裏咯噔一聲,完了,國公府還沒脫困,竟然又惹上了葉歸塵這個煞星。
如果說謝淵渟是爲了替靖北候府報仇而黑化的,那葉歸塵這就是個天生的變態啊!
出身武安侯府嫡脈,卻因一雙赤紅的眼睛而被人當成怪胎丟棄。
被錦衣衛前都指揮使葉瀾安收養,據聞此人飲血爲生,七歲便可殺人,是天生的殺手。
但凡得罪過他的人,都免不了被挫骨揚灰,滅門絕後的下場。
關鍵是此人最是厭惡順天府、刑部、大理寺等講規矩的地方,前世曾經親手將堂堂大理寺卿扭斷脖子。
據說是那人清查武安侯府前夫人之事時受了武安侯填房夫人,也就是秦挽裳母親的賄賂,將前夫人被害的事情歪曲成病逝。
縱使如此,皇帝也沒有怪罪於他,不過是受朝中羣臣壓力,禁足三月,罰俸一年,根本就和沒罰沒什麼區別。
“溫大小姐,這葉公子眼下昏迷着,我們想問什麼也問不清楚,不若你先回去,待葉公子醒了,本官便告訴他,是溫大小姐救了他,讓他……”
“不用,千萬不用!”
白岸沒說完的話被溫婉果斷堵在嗓門兒裏,“我不過是爲了自保罷了,並不是見義勇爲。
既然白大人不追究我在刑部門前縱馬的罪責,我就先回去了,白大人保重,白大人再見!”
話落,溫婉轉身就走,像是背後有鬼追似的。
銀燭和畫屏爲了追上她,不得不小步跑起來。
白岸只當是溫婉怕身份暴露,被那些殺手刁難,便也沒有多想。
是的,那些殺手膽大妄爲,追到刑部大門外,溫婉的馬車衝過來的時候,白岸便看到了提刀追來的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