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凝跪在周家大門已經整整一個小時,眼鏡糊了冰晶,肩頭積了巴掌厚的雪。
“大小姐別跪了,先生不會出來的。”王叔撐着傘出來,看她瑟瑟發抖的身體有些不忍。
眼睫上結了冰,她倔得沒有眨一下,“我一定要拿到那一百五十萬手術費,我舅舅還在醫院等着。”
如果不是不忍心看唯一的親人在醫院受苦,她這輩子也不會往周家大門瞥一眼,跟別說跪在這裏求那個男人。
王叔終究無法硬下心腸趕她走,回了屋。
就在這時,面前急剎來一輛跑車,揚起雪砸在周凝身上。
“哎呀呀,姐姐怎麼跪在這裏呢?人家差點就撞上了。”車窗搖下來,傳出了諷刺聲,“不過這樣也好,讓你和你媽一樣的死法兒,到黃泉再當母女。”
周凝看見一雙鹿皮尖頭高跟踩過雪,來到面前,再往上,就是同父異母妹妹的滿是惡意的嘴臉,和她在粉絲面前的青春玉女形象相去甚遠。
周凝冰冷的盯着她,“別叫我姐。”
何其諷刺,同父異母妹妹就比她小半歲,父親出軌,母親一氣之下離家卻車禍而亡,而她是如何的悲慘的事實。
“要不是做給爸爸看,你以爲我願意?”何瑩瑩俯身靠在她耳邊,“我看着你都噁心。”
周凝面部凍僵了,卻扯了個冷笑,“有的人,哪怕穿得再高貴,也無法掩飾自己的出身,拿着我和我媽不要的東西,何瑩瑩你永遠都在這個圈子擡不起頭來。”
誰知下一秒,何瑩瑩卻驀地朝後坐下去,還在雪地裏誇張地滾了一圈,“人家好心扶你,妹妹你爲什麼要推我?”
周凝正不解,忽的聽見一聲呵斥,“周凝你幹什麼?!”
瞥見何程安走出來的身影,周凝恍然大悟,都是何瑩瑩和她媽的拿手好戲,專騙何程安。
“畜生!”
何程安那不分青紅皁白的耳光就已經砸臉上了。
“嗚嗚,爸爸我好疼啊~”何瑩瑩倚着父親,朝周凝投去挑釁的目光。
何程安怒視周凝,吼道:“周凝,給你妹妹道歉!”
“爸爸別生氣,姐姐不是故意的。”何瑩瑩佯裝出來的大度。
周凝續起力氣爬起來,輕蔑地看着何瑩瑩,“收起你虛假的嘴臉吧,看得我噁心。”
何程安驀地指着她破口大罵,“你媽和你舅舅是怎麼教你的?哪裏有千金名媛該有的樣子?還敢改姓周?白費老子以前的培養!”
她笑得眼角沁出眼淚,“你不過是滿足自己的虛榮心罷了,別人誇我你就會有面子,你永遠在責罵我不能做得更好。”
童年中,她怕父親責罵、怕母親的眼淚,她的指尖永遠佈滿練琴留下的繭子;她的空閒時間永遠是在舞蹈房、訓練場;她的學習永遠是第一。
唯一沒有的,就是快樂幸福。
最後的希望被澆滅。
她擡着下巴,留給衆人一個高傲的身影,搖搖晃晃的離去了。
才離開別墅區,周凝腿一軟噗通跪坐在雪泥上,狂風倏地捲起,摧倒她最後的堅強,淹沒了她嗚嗚的哭聲。
舅舅的醫藥費該怎麼辦?最佳手術期就在這一個星期。
周凝把有能力幫她的人在腦海裏過了一遍,最後把希望寄託在男朋友趙存宇身上。
她在感情中追求平等,平時從未花過趙存宇的錢。
現在開口借一百五十萬,她難免有些緊張抗拒。
然而,蒼天就愛跟她開玩笑。
來到趙存宇的高檔公寓,卻愣住了——玄關亂躺着高跟鞋和男士皮鞋,客廳裏、沙發上的男女外套、內衣散了一地,可見當事人迫不及待要燃燒激情。
最諷刺的是,男人是她認識的男人,而女人竟然也是她認識的——她的好朋友,嚴雨思。
以往文質彬彬的男朋友惡人先告狀,“咱們交往一年都沒有做過,我當然有需求!”
她的好閨蜜躺在她的男朋友牀上,委屈地看着她,“小凝你聽我解釋……”
周凝點了點頭冷笑道:
“我周凝就當瞎了眼,往後你們死活隨意別來礙我的眼!”
說完不管怒火沖天的男人和滿臉竊喜的女人,留下一個瀟灑的背影。
凌晨時分,周凝回到了醫院分配的公寓裏,蜷縮在沙發上,一天沒喫東西嘴裏卻在泛苦。
一百五十萬,就算加上她這些年的獎學金和科研獎金,加起來也不過三十萬。
剩下一百多萬和後續的療養費沒着落,她連閉眼都不敢。
空曠公寓內,手機鈴聲突兀的尖叫起來。
“喂……”
“周醫生您快來,蕭老太太突然病發了!”
周凝陡然精神一震,二話沒說奪門而出。
這位蕭老太太是那個蕭家的長輩,院長重點關照的病人,患有嚴重的心肌梗死。
她年紀太大,沒辦法出國治療,然後來到了她手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