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溫玄已經習慣了晚起,夜容安也是個喜歡躲懶的,因而當雲易收拾妥當,做好了簡單的早飯坐在樹下的石凳上等候雲初柔時,院中依舊悄無聲息。
雲初柔回到房中稍作休整,聽到雲易收拾妥當的聲音,這才調整調整狀態出了房門。
二人一道用完早飯便出門去上課了。
雖然知道可能還是要面臨那些人的目光,但經歷過昨天之後,雲家兄妹已經有了一些心理準備。
崇淵界各閣根據學生的水平,課程不大相同,入雲閣主要是教習基礎心法,打好基礎,所以所設課程也最少,更爲簡單。課程共有四門:
道法、心法、身法、源法。
道法一課,主要引導學子們思辨自然以及世間萬物。
上課時,會由老師提出議題,再由學生對議題進行辯論。每節課結束之時,老師會對議題和學生們的見解進行總結。一般議題多爲探討靈族與其他族羣之間的關係;如何對待魔族,以及如何對待人族和獸族此類。一般來自仙族的學生都更傾向於修習道法課。
心法一課,專有老師教授基本心法,爲學生們日後登閣選擇修習道路打好基礎,也是入雲閣裏最重要的課目。
身法則更注重武技。雖然這是入雲閣的必修課目,但卻鮮少有學子在這門課上花費心思。因爲大多靈族,無論最後歸爲神族還是仙族,都認爲做靈族最重要的是法術高低,因而也注重心法修習,而對很多靈族來講,只有蠻荒的人族和獸族纔會通過最低級的拳腳鬥毆來解決問題。
最後的源法,則是由老師系統地爲學生講述整個三界的來龍去脈。爲得便是讓學生通曉自己由何而來,而又該去往何處。
而今日的第一節課,便是源法。
雲家兄妹早早來到課堂,坐下許久,纔開始有人陸續進入教室。
昨日元玉荀院外的那個故事已經被大家傳開了。衆人昨日大都見過了這兩個人族,也都看到了二人掛在腰間看起來十分清透,刻着各自名字的琉璃球,知曉了二人實力不俗。
因而今日好奇地便是這兩個人族到底能在玉荀院待多久。
甚至還有其他閣的學生開了盤口,其中以陽雲閣最爲熱切。
由於現今陽雲閣大多學生是和司壑、溫玄一起入學的,所以對這兩個打不過也鬥不過的魔頭恨之入骨。
可當入雲閣衆人進入教室,發現二人好端端坐着,看起來並沒有受到什麼非人的折磨之後,俱是滿眼疑惑,坐定後幾人幾人的抱作一團竊竊私語着。
不多時,一位神族的老師進入課堂,開始今日的講習。
這些靈族也都如人間的學子在聽歷史時候一般,昏昏欲睡。
其實怪不得他們。這老師的講授,與他們自小聽到的並無太大局別,無非多了些事件的細節罷了。而且自古以來,正史總是讓人覺得板正無趣的,於是一個個垂頭喪氣,搖搖欲墜。
而云初柔卻非常認真,她知道這是最好的瞭解現下這個她不熟悉的世界的機會。
臺上老師恐也已經習慣了每年學生們的反應,自顧自搖着腦袋講着,不顧臺下學生們小雞啄米似的花式補眠法。
“所謂三界,如今是指:神族、仙族、冥族。
而獸族和人族不屬三界,魔族自不必多說……
……
令夙仙聖覺醒於天地間,自稱爲‘人‘,劈開荊棘進入凡世後,發現這世間清氣化爲靈族,濁氣化爲人族。人族貪婪不已,藉着混沌之息妄圖屠戮靈族,掌控整個人界。
令夙仙聖拯救萬千靈族於混沌之中,止殺戮。傳給靈族語言和文字,教習靈族自然道法,甚至放了認錯的人族一馬,並帶靈族前往自己的故園——也就是如今的天界定居。
將凡間讓給人族。
……
而令夙仙聖用精血創造御靈族之後,混沌魔族趁虛而入,蠱惑貪婪的人族,讓他們爭奪天界的所有權。
人族暗地裏小動作不斷,可仙聖聖人之心,並沒有因之前之事對人族有偏見,依舊像對待靈族一般對待人族。
可人族性婪,趁着仙聖體弱偷襲,奪了仙聖的法寶壯大自己的能力。
最終整個天地被毀於一旦。
令夙仙聖終耗盡畢生靈力凝成浣靈川,川中水以三情分爲三色,用以盪滌人族死後永生不滅的魂靈珠,藉以壓制人族的慾望和濁氣,希望能夠救贖人族。
同時,仙聖將靈族一分爲二。
仙族依憑自然之力,負責天地間道法自然與平衡,獸族也歸併爲仙族掌管。
神族則被仙聖親令掌管人族一切。
雲初柔如被重擊,不可置信的聽着老師口中的一切。
明明從小的時候每個人都知道她們是由令夙娘娘造出來的,凝結了天地精華的生靈,是帶着祝福和美好的,是天下萬物的主宰。
爲什麼會這樣?
爲什麼到這裏什麼都變了。她很憤怒,很無助,很不解,一定是哪裏出了問題。
她想開口,滿心都是問題,可是話到嘴邊,卻說不出一個字來。
最終還是忍不住詢問。
“老師,若是如此,那爲什麼人族是天地間唯一被稱爲‘人’的族類?”
想了半天,雲初柔終於從紛繁的思緒中抓住了一個問題。
這位神族的老師習慣了自顧自講課,忽聽到有人問問題,一時間有些呆愣。接着又思索了一下這個問題,看了看在場唯二清醒的兩個學生,便認出來了這是那兩個人族。
神色間頗爲不屑,有些不耐煩。
“自然是因爲貪婪啊。你們妄想這世間的一切都是你們的,爲所欲爲,不將天地道法放在眼中。令夙仙聖將‘人’的稱號送予爾族,便是爲了平息你們的貪慾。令夙仙聖憐憫世間生靈生存不易,不願再起戰戈,送予你們這個名號,滿足你們的虛榮心,也與你們約定,應與靈族和諧相處,不得攪擾。”
這麼一個來回,席間有學生清醒了過來,得知了雲初柔的問題,神色也如同這位老師一般不屑。
原來這就是原因,雲初柔心想:原來這就是所有靈族對他們態度奇怪的原因。
她苦笑着,想反駁自己並不貪婪,自己從小到大所認識的人,也絕非他們口中所說那般不堪。
但卻不知如何開口,便沉默了下去。
老師見她也不回答了,便如同先前一般講了下去。而那些剛剛清醒的學生,也繼續昏昏欲睡起來。
接下來的時間裏,雲初柔腦海中天人交戰,一片混亂,難道這是真的?
她不相信。她生活的人間,她認識的人族,她的家人都不是如這個老師說的一般!他們有血有肉,他們都是好人......
雲易聽完老師的話,也憤怒不已,但這種憤怒和無助卻要比雲初柔更淺一些。他是個家僕,小時候便經歷了許多雲初柔未曾經歷過的人情冷暖。
對於他來說,這次的故事,也無非如同別人嘲笑他沒有娘,爹也沒本事一般。只要他做好自己的事情,咬牙忍過去便好了。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第二節課,也是今日最後一節課:身法課,才逐漸好了起來。
因着二人有着在人界的身法功底,課業也容易起來。而教授他們課程的,恰好便是此前在風臨堂見過的木昭。
木昭看着院中懶懶散散,如往屆一般的靈族,搖了搖頭,但還是規勸。
“好的法術施行,必須以身法作爲輔助。古來多少的仙尊和神尊,都不僅僅是仙術高超,道法超然,其武技身法也都是數一數二的。“
可依舊無人認真練習,除了雲易和雲初柔。
看到他們二人,木昭眼底這纔有了一絲喜意。
那日被拉去給仙族同袍們撐場面,他萬分無奈,但也因如此,發現了雲易這塊璞玉。
他在一旁打量着,這兩個人族武技基礎都很不錯,一個出招凌厲,一個靈活輕柔。
不過,雖然雲初柔也不錯,但木昭眼光毒辣,一眼便看出雲易的身骨,纔是最適合修習武學的。加之當日的雲易在幻境中的表現更合他的胃口,不若雲初柔一般搞那些他不甚瞭解的彎彎繞,對雲易的第一印象也比雲初柔更深刻些。
想到此處,木昭不由心動。
木昭看着雲家兄妹依着自己所教練習着招數,便上前指點。
經由指點,再加之二人原本的武學功底,便覺得這套技法的確有些奇妙之處。雲易更是眼中晶亮,更埋頭苦練。
“根骨不錯。學好了我這套身法,等修習到高階法術時,便會事半功倍。不過若是用於對戰,這套身法就有些花裏胡哨了。”
說完,他看着雲易搖了搖頭,有些神祕莫測,之後便告訴學生們可以下課離去了。
雲家兄妹走到院外,雲易喊住了雲初柔。
“雲兒,我還有些問題,想向老師請教,你先走吧。”
雲初柔也並未想太多,便點頭。
“那好,時間還早,我先去藏書閣了。稍後你忙完便來藏書閣尋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