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令夙圖 >第六十七章 他的目的
    石未望着二人遠去的背影,想起了四年來自己的所有遭遇。那些看似前途光明實則黑暗陰鬱的日子裏,他每日想的便是這改變了他命運的兩個人族,他們如今過得如何,是否如自己一般身陷囹吾卻無能爲力。

    直到二人轉了彎消失在小路盡頭良久,他才從回憶中回過神來,踏入了翠歸院。

    ***

    喫過午飯,小憩了一會兒,雲初柔便如往常一般,先去了藏書閣讀書,而後前往了小樹林。

    踏進林子時,她還在想,是否會如昨日一般在空地上遇到應風,卻沒想到還未走到空地,就見應風躺在林中,背靠着一棵樹,手中捧着一物,好像在同掌中之物說話。

    雲初柔靠近後一瞧,果然掌中有一小蟲:“你以前待在林子裏就是做這個?”

    “別看它小,你一進林子,它就告訴我你來了。”

    雲初柔很自然地席地而坐,“這麼神奇?”

    應風將手掌靠近雲初柔:“它說它總是在林子裏看見你,你練劍很刻苦。”

    雲初柔挑挑眉,好奇道:“它還知道劍是什麼?”

    “獸類的學習也是很強的,尤其是生活在天界的獸族。別看它小,壽命也短,但是是很聰明的。”應風放下手掌,讓小蟲離去。

    “其實若是有心之人,細細體會總能感受到所有的生命都在訴說,不過只是很少有人願意聽罷了。”他閉上眼睛,頭靠在樹幹上,“你也可以像這樣試試。”

    雲初柔有樣學樣地閉上眼睛。

    應風輕輕指引:“放輕鬆,將你所有的靈識想象成一團霧,讓這團霧自你周身散開,緩緩向周圍延伸,略過草地,繞過樹幹,經過枝蔓纏繞的藤條,探尋每一個微小的生命。然後用你的靈識包裹住它們,感受它們的運動與靜止。”

    應風睜開眼睛,看着沉浸其中的雲初柔面上緩緩綻開微笑。他沉默地望着眼前的人族女子,或許這是個不錯的選擇。

    他輕聲詢問:“感受到了嗎?”

    “感受到了!”她睜開眼睛雀躍不已,指着遠處的一棵樹十分驚喜:“那兒有一窩粟沙鳥!有兩隻小鳥剛破殼,嗷嗷待哺。”

    應風稱讚道:“你倒是有些天賦,想學嗎?”

    雲初柔未反應過來應風的話,“你說什麼?”

    “我說,若你想學,我可以教你如何與它們交流。”

    它們,說的是所有的獸類。

    “爲什麼?”雲初柔已經從方纔的欣喜中回過神來,有些不解,還有些防備。

    獸語是壘澤一族密不外傳的祕辛,如此輕易就教給一個只見過兩面的陌生人,天下會有此等好事?

    應風看着雲初柔冷靜下來十分認真地望着自己,帶着些許審視,就知道自己的選擇沒有錯。沒有輕易被唾手可得的好處衝昏頭腦,不錯。

    如同一隻小獸一般,對任何未知都設有防備,可只要突破了這層防備,讓她信任自己,那便是更勝一籌的親密。

    “壘澤一族如今只剩下我一人了,我想這些術法與其砸在我手裏,不如傳播出去,也不算是斷了傳承。”

    “那你爲何不教給其他靈族?先不說我是個人族,兩個月後就要離開天界。如此重要的術法教給我?若我倒黴些,幾年後就死了,不照樣失傳?”

    可真是不好糊弄啊。雲初柔的冷靜超乎了應風的想象,他有些無奈,想了想,突然換了個話題。

    “你可知道我四年前是如何離開崇淵界的?”

    “知道,打傷神官,偷走令牌,混出崇淵界。”雲初柔想起當時司壑所言,對答如流。

    應風沒想到她知道的如此清楚,準備好的一肚子話倒說不出來了。後來想想,當時定是鬧大了,她知曉詳情也正常。只可惜他不瞭解司壑,衆人皆怕的冰塊臉其實私底下是個最喜收集八卦的。

    “我當時那麼做,算是把風臨堂和玄明堂都得罪了。”

    這事兒雲初柔再清楚不過,神族與仙族互相推諉責任,當時鬧得很大。幸好不久後就是新生試煉,有然光與淮曦兩個和事佬,以新生試煉爲重爲理由,事情才慢慢平息下來。

    應風換了個問題:“可我說想回來,他們卻爽快的答應了,並未刁難於我,你可知爲何?”

    雲初柔皺眉凝視着應風:“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想說,我是壘澤族存留於世間的最後一人。”

    雲初柔很不喜歡說話如此遮遮掩掩的人:“那又如何?”

    “壘澤一族雖有通獸語的天性,但這也並非全是天性使然。這種能力是可以通過學習獲得的。只不過若是其他靈族使用這種術法,會比壘澤族稍弱一些。”

    應風察覺到了雲初柔的不耐煩,細細解釋道:“壘澤族爲了保證自己在天界的地位,從不外傳通獸語的方式。可今時不同往日,壘澤族只剩下我一人。仇敵未知,滅族緣何我也不知。我說不定隨時都有性命之憂,崇淵界和我都不想讓這本事就此失傳。

    所以他們允我回來,待曦雲閣畢業之後,便留在崇淵界,教習通獸本領於崇淵界學生。也好保障自己的人身安全。”

    “可你還是沒有回答我的問題,爲何要選我?”爲何要教給一個人族,爲何不教其他靈族。

    “那些靈族恐怕看不起這種能與獸族溝通的本領,”應風悵然。

    “但你不同。你是人族,你回到凡界除了人,定然要與許多獸族打交道。瞭解獸語對你有好處。”

    “而且,”應風想了想,還是斟酌着字句說出了心底所想:“若你再收徒弟,將此技能叫給其他人族。人族綿延不絕,總會有人記得壘澤一族的好。如此一來,就算是我死了,壘澤一族也不算是真正的消失。”

    壘澤掌獸類,屬仙族。可聽他所講,他竟然是想要受凡人供奉。雲初柔眯着眼睛,這野心有些大。

    雲初柔自然聽得懂他的言下之意。

    沒錯,靈族看似修仙修神,壽命很長,但並無來世。死便是死,再無其他可能。但人族不同。人死後化爲魂靈珠迴歸浣靈川,而後再由䴉鳥帶回人界轉世爲人,如此綿延,若流水一般滔滔不絕。若有人族被壘澤族施恩,定然會供奉牌位,長長久久的記掛着。這技法也能長長久久地傳遞下去。

    哪怕滄海桑田,無論天界有何鉅變,壘澤族在某種意義上來講,都是不滅的存在。

    “這就是你的目的?”雲初柔沉聲說道:“我學此技能的唯一條件,該不會就是在教給其他人族時,必須要提及壘澤族,並要求他們供奉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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