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令夙圖 >第102章 另闢蹊徑
    容筵依舊不爲所動:“我不會告知仙神二界雲易的身世,但這也是我最後的底線。”

    像是爲了彌補雲初柔一般,他接着說道:“至於容安,我已擬好了摺子。待她傷愈,我便遞交給父君做決斷。今日應風之事,她應當負主要責任。屆時神界會對她做出應有的懲罰。”

    “小公主的事,與我何干?”

    容筵眼皮微動,“我以爲,這是與應風有關的事,你會想知道。”

    “人都死了,還做這些又有什麼用?神界在應風活着的時候都不願意做的事,會等到他死後死無對證之時再補救嗎?”

    雲初柔如今已經不再是當年懵懂無知的人族女孩。

    就算對天界四年來所做的許多事情再視若無睹,可經過應風一事之後,她也比原來更清醒些。自己看似幸運的經歷,不過也是因爲尚有利用價值罷了。

    這也是她從未奢望二堂會看在雲易救了夜容安的份兒上,全力以赴救活雲易的原因。對這些不明真相的人來說,不過是兩個人族罷了。只要自己不死,雲家血脈就不會斷絕。死一個人族而已,無傷大雅。

    雲初柔簡單幾句話,戳中了容筵的痛點。

    他這些話看起來像是在給雲初柔一個交待,可他自己明白,這些話更多的,是給自己的交待。這些年來,他在許多事務的處理上,愈發力不從心。雲初柔所言字字珠璣,他何嘗不知仙神二界的慣常做法,可他擔心若是自己不找人說出來,到最後,自己也會忘記自己的初衷,而後隨波逐流。

    “你就那麼信任應風?他說如何解烏頭牽機的毒,你便願意信他?”

    雲初柔料想到提起這話頭,容筵定會惱怒維護神界,卻沒想到容筵開口問的,竟然是毫不相關的其他事情。

    但就事論事,自己此刻有求於他,只好耐着性子回答:“他待我真誠,也從未傷害過我,就因爲如今他變成了人人得而誅之的殺人狂魔,我便要選擇不信他嗎?”

    “他待你真誠?”容筵低頭自言自語,“原來如此啊。”

    當他再次擡首,神色已然恢復了正常,正色道:“你應當知曉,那試煉境中衝着容安去的神祕人,原本的目標應當是你。如今你身在崇淵界中還稍微安全些,若是出了崇淵界,誰都無法保證這羣人會做什麼。”

    “這就不勞太子殿下費心了。”

    雲初柔並未察覺到自己的語氣的逐漸加重,可容筵聽得出來,每次雲初柔對自己感到不滿的時候,都會叫自己“太子殿下”,而非喚他姓名。

    “你以爲,司壑與溫玄就足夠護你周全了嗎?”容筵繼續小智疫情,動之以理,“且不論那些人來路如何,爲何對你下手。你有沒有想過,若你出事,豈不是辜負了崇淵界四年來對你的培養。做事如此衝動,不顧後果,又如何擔得起渾元杖的主人一責?再者說,你的目的,難道不是復仇嗎?既如此,你也應當護好自己的性命才能尋仇不是?”

    司壑這番話可謂是一抒胸懣,其中包含的信息太大,雲初柔有些反應不過來。

    原來他早就知道自己的目的,那些偶爾說出的話現在想來也是意有所指啊。

    雲初柔緩緩呼出胸中濁氣,放緩了聲音,耐着性子與容筵說道:“或許對太子殿下來說,雲易只是一個無足輕重的人族,而我,也只是一個或許有那麼一點點用處的螻蟻。可對我來說,雲易哥哥是我唯一的親人。對司壑與溫玄來說,雲易也是他們的好友。他是活生生的人,不是你們天下棋局中的棋子。他不是,我亦不是。

    我不懂那些天下大局,我只知道,若雲易哥哥死了,那麼我活着的意義也沒有了。若殿下不想幫忙,那我就不打擾了,我會自己想辦法的。時間不早了,我先告辭了。”

    几案前的熱茶已然涼透,雲初柔毫不留戀地起身,轉身朝外走去。

    “若想明日趁亂混出崇淵界,我勸你還是趁早打消了這個念頭。”

    雲初柔止住了腳步,“我自然還有別的法子。”

    “別的法子?”容筵輕笑。

    “明日援衣假,依慣例,司壑與溫玄應當都已收到了歸家通行的令牌。可四年前應風偷逃一事,玄明堂早就加強了結界守備,若想冒名頂替,恐怕行不通。風臨堂每日分發的執事牌倒是依舊不限定使用者,可數量也有嚴格限制。若你想走勉音的路子,也得先掂量掂量是否會連累他。”

    雲初柔緩緩轉過身來,長身玉立,那玉嵌的輪廓在殿外火光的照耀下又出現了,“你說這些就是爲了刺激我?”

    “你若是還有別的法子,定然不會前來尋我。”

    容筵垂眸,忽略掉雲初柔灼灼的眼眸:“若你允我一件事,我便答應借你入雲徽。”

    原來說了這麼多,就是爲了拋出條件,雲初柔上下打量着坐在陰影中的容筵,“說來聽聽。”

    “答應我,放下仇恨。回到人界,好好渡過餘生。”

    爲了加強籌碼,容筵擡手,將入雲徽放在案几上,緩緩推到了靠近雲初柔的方向。

    雲初柔看着近在咫尺的入雲徽,心中五味陳雜。

    放下仇恨?多麼輕巧啊。

    雲初柔不奢求別人的共情,可乍一聽聞這話,還是覺得惹人發笑。

    “容筵,我不願騙你。”雲初柔再次開口時,語氣已是平靜無波,“我若此刻爲了救人,昧着良心胡亂答應了你,我也內心難安。”

    “可你別無他法不是嗎?難道復仇一事,比雲易的性命還要重要?我也知曉,若是讓你立刻回答我,對你來說也太爲難了。沒關係,我可以給你時間慢慢考慮。”

    “不,我自然有我的辦法。”

    雲初柔燦爛地笑了開來,沉靜而決然地挺着胸膛。昏暗的光線下,她的臉上有種不顧一切的勇敢,眼睛裏,閃爍着火焰似的光芒。

    她看起來,堅強,勇敢,而悲壯。

    容筵原本十分篤定的內心,在雲初柔決然的笑靨下,開始有了波瀾。

    難道是他漏算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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