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薊有心想勸一下主子,但又不知從何開口,只得把所有的話嚥進肚子裏,閉口不言。

    風先生剛離開淇王府,真的去敲響了太史令的府門。

    太史令哪裏敢怠慢?立即從小妾的牀上爬起來,招待這尊神。

    豈料相爺一見到他,就開門見山地道出了目的,太史令戰戰兢兢地給出了個最近的日子。

    於是,風先生下聘的日子,便定在了正月十五。

    至於婚期,還需太史令另外擇選。

    確定了日子後,風先生春風滿面地離開了。

    躺在牀上的小茜,同樣春風滿面,憧憬着她熬死丈夫從此自由自在的未來生活。

    過了幾日,告假回家過年的秦寧返抵王府,零也回到淇王府繼續當值。

    而陸明瑜每日也分出一些精力,用在辦學上頭。

    風先生有十數年的辦學經驗,因着小茜的關係,他知道此事後主動前來幫忙,指導秦寧許多細節事項。

    在兩人的配合下,學院諸事很快就捋順了,並正式取了一個相當普通的名字——岐黃學院。

    在合作期間,秦寧備受風先生青睞,拜入風先生門下,成爲風先生的學生。

    百里無相也成功被御聘爲岐黃學院的山長,總領學院一切教學事宜。

    黃瑛瑛改名黃琇瑩,成爲學院的一名夫子,並被百里無相選中作爲他的助手。

    岐黃學院在過去的幾個月,成功幫助一百多名流離失所的人解決生存問題,是以尚未開始招生,便有很多人慕名而來。

    但學院有一條鐵令,那便是隻收無家可歸的老人與孩子,青壯若想進入學院,必須爲莊子的藥田免費提供勞力兩年。

    至於具體的細則,則有秦寧與百里無相商討過後制定。

    大秦史上第一個教授岐黃之術的學院正式落成。

    在陸明瑜熱火朝天地準備學院招生時,朝堂也相當熱鬧,近幾日都圍繞着元武帝立後一事爭論不休。

    除長孫燾一/黨外,幾乎所有的朝臣都反對元武帝立藍靈靈爲皇后。

    有的拿藍靈靈的身份做文章,有的拿她的品行作藉口,總而言之就是他們不同意。

    這日朝會之時,便有人說到慷慨激昂處激奮撞柱,還好有人眼疾手快,及時把那年逾古稀的老大人給攔住了。

    元武帝沉默地看着情緒失控的朝臣,一連幾日都未發話的他,直到這老大人撞柱未遂後,才輕輕吐出幾個句話。

    “朕欲立淇王爲儲,衆愛卿以爲如何?”

    一句話,在朝堂中激起千層浪。

    久久的靜默過後,朝臣一片譁然。

    什麼立後不立後,都被這些老傢伙拋之腦後,他們就元武帝這一決定,又開始唾沫橫飛地討論着。

    一直抱着笏板的風先生,聽到這個駭人聽聞的消息,下意識地看向長孫燾:大舅兄,你威脅陛下了?

    長孫燾也處於震驚狀態:天地良心,本王日日陪伴嬌妻的時間都不夠用,誰有空去威脅陛下?

    風先生眉毛挑了挑:那這是怎麼一回事?

    長孫燾聳聳肩,表示他也是被坑那一個。

    陸明邕也很震驚。

    司馬玄陌更是誇張地張大了嘴巴。

    元武帝修長的手指輕輕劃過眉峯,他望着七嘴八舌的朝臣淡淡開口:“朕前幾日中毒一事,想必衆卿家都知曉,事實上這毒傷及肺腑,無藥可解,羣醫束手無策,朕已經沒有多久可活了。”

    正說着,佇立在元武帝身邊的盧公公垂下頭,做出掩面哭泣的模樣。

    而元武帝的聲音,淡漠得沒有任何溫度,他繼續道:“若朕大去,四弟五弟年幼,誰能扛起這個爛攤子?而皇叔年輕力壯,正是不二人選,朕覺得他相當適合承繼大統。”

    “朕想在僅剩的日子裏立個皇后,你們百般阻撓,如今朕欲立淇王爲皇太叔,衆卿若有意見,不妨現在說出來,朕洗耳恭聽。”

    滿朝文武,有半數欽佩淇王,有部分井水不犯河水,還有一部分有利益衝突。

    可不管與長孫燾有什麼關係,他們都不敢當着長孫燾的面,說長孫燾的不足。

    除非他們已經做好被各大勢力按在地上摩擦的覺悟。

    劉太傅,也就是先太子的老師站出來,激動得渾身發抖:“陛下,這不合規矩!”

    元武帝立即反駁:“少拿規矩說事,此時坐在這龍椅之上的人是朕,你們不聽朕的話,反而講究那些老掉牙的規矩,朕是不配做這九五之尊,還是不配訂一條規矩?”

    劉太傅據理力爭:“陛下,大秦儲位向來由在位天子的子嗣繼承,斷無叔輩承祧的道理!”

    元武帝無奈地道:“你讓朕一個將死之人去哪裏給你變個兒子出來?若是朕死在後妃榻上,你負責?”

    劉太傅無力負責,所以他只能被氣得啞口無言。

    元武帝身子向後一靠,雙手交握腿上,好整以暇地看着神色各異的大臣,道:“除了老祖宗的規矩外,你們還有其他理由不?是淇王他德不配位,還是淇王他沒有這個能力?”

    “你們盡情地說,但凡你們能說出幾條淇王配不上這個儲位的理由,朕都會重新考慮是否要更改這個決定。”

    有大臣想說話,餘光瞥見陸明邕的眼神,渾身禁不住重重一顫,乖乖地閉上了嘴巴。

    這時,吏部尚書道:“陛下,臣等真是該死,您龍體抱恙,羣醫束手,我們竟把重點放在其他地方,真是失職,還請陛下……”

    元武帝淡聲打斷他:“別轉移話題,愛卿若是沒有能讓朕活到百歲的能力,就別說這些有的沒的,好好把精力放在立儲之上。”

    愛卿沒有,愛卿他真的沒有仙丹妙藥,愛卿他只得閉嘴。

    衆臣的目光都集中在長孫燾身上,長孫燾也是冤枉,他只想認真地輔佐陛下幾年,便帶着妻兒前往封地就藩,從此天高海闊,過閒散王爺的日子。

    可他稍有不慎,在全然沒有防備的情況下,侄子便丟給他一個儲君做,他找誰說理去?

    關鍵是,他還沒有任何拒絕的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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