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熱的都快成了一個蒸籠。
無數的列侯貴族,紛紛逃離了長安,跟隨着皇室的腳步,前往了甘泉山避暑。
劉徹泡在甘泉宮的一個溫泉之中,望着山下隱祕在羣山和竹林之間的那些列侯的山莊。
開玩笑般的對着在隔壁池子裏泡澡的義縱說道:“東成候,卿說說看,朕要是派人去這甘泉山下設卡,凡進出之列侯,每月皆課以消暑之稅十萬錢一人,一年能收多少?”
義縱聞言,臉色略有尷尬。
在長安的列侯有多少人?
這個問題,其實很難說清楚。
本來,按照漢律,尤其是太宗皇帝的詔命,所有列侯,除了在京爲朝臣的之外,一律必須就國。
但是……
許多列侯是死活都不肯回封國的。
哪怕是皇帝勒令他們必須回到封國,這些傢伙也是前腳奉詔就國,後腳,就又溜回了長安。
這不僅僅是因爲長安繁榮,列侯們在此能享受到世上一切奢靡之事。
更因爲,長安有着大機遇。
旁的不說,一旦九卿出缺,或者郡國兩千石出缺。
在長安的,總比窩在封國當宅男的傢伙機會要多。
但話又說回來,能死皮賴臉的留在長安的列侯,也必然是列侯中的精英和強者。
不夠格的,早就被廷尉和內史趕跑了。
一般而言,食邑千戶,能滯留長安的傢伙,幾乎沒有。
想要在長安有個宅子,起碼也得要食邑兩千戶。
當然,某些跟劉氏親密的列侯不在這個限制之列。
至於能在這甘泉山腳下圈塊地,蓋個避暑山莊的列侯,那就更了不得了。
不是劉氏皇族的狗腿子和馬屁精,就是帝國的柱石和軍隊的大山頭。
至少,他義縱至今也沒在這甘泉山下搶下一塊地皮來蓋山莊。
想着這個事情,義縱笑着道:“陛下,臣以爲,起碼能歲入數千萬吧!”
這是肯定的!
只要姓劉的捨不得不要臉。
每年收個幾千萬的避暑費,簡直不要太輕鬆。
但問題恰好是在這種事情上,沒有皇帝捨得不要臉。
劉徹也只是笑笑,老實說,他曾經還真想過,在甘泉山下玩一把房地產開。
但後來想想,太沒節操了。
就放下了這個事情。
“陌刀軍陣,現在,訓練的如何?”劉徹嚴肅的問道。
今年春天,劉徹下令從淮泗地區,徵召了五千名合格的淮泗男兒,並且命令他們入京。
畢竟,打匈奴,不能光依靠一個北方。
漢室整個北方,哪怕算上長安和巴蜀漢中,總人口估摸着也就兩千萬左右。
而南方和東南,起碼還有兩三千萬人口。
縱觀歷朝歷代的中國,在面對北方的異族威脅時,其實,偌大的中國,經常是以一隅之地在與自己的敵人對抗。
運氣好點的王朝,可能還會從南方和東南得到些經濟和物資支持。
要是運氣差一點,譬如說明朝。
南方和東南地區的士紳,除了扯後腿和看戲之外,幾乎沒有提供任何幫助。
儘管秦漢實施的是軍國主義體制下的耕戰政策。
在這套政策下,帝國的每一個郡縣,每一個亭裏,都是兵營。
廣闊的中國大地上,自戰國以來興起的尚武之風,至今也依然濃烈不已。
哪怕是在劉徹眼中已經腐朽墮落的齊魯,腐朽和墮落的也只是齊魯的上層。
在基層亭裏,英雄豪傑,依然層出不窮。
缺的,只是一個現和任用他們的明主。
旁的不說,現在,已然成爲了棘門軍門臉的棘門軍屯墾團校尉,安東都護府備盜賊都尉刀間。
他在五年前,還只是一個只懂窩裏橫,欺負百姓,敲詐勒索的所謂臨淄大俠。
而今天,刀間已經成爲了一個當之無愧的大俠了。
俠之大者,爲國爲民!
刀間的作爲,契合了真正的俠義精神。
於是,他不僅僅在安東諸藩中擁有了‘及時雨’的綽號。
在劉徹這裏,都算掛上號了。
而齊魯難道只有一個刀間嗎?
劉徹覺得,放眼望去,齊魯的城市和街坊之中,遍地刀間。
他們現在之所以沒站出來,只是因爲沒有機會而已。
若機遇一到,他們就將如前輩英布、季布一般,鯉魚躍龍門。
而劉徹決定給他們這個機會。
事實上,這也是劉徹決定要用陌刀兵的原因之一。
南方人不善於騎射。
但善於技戰之術。
當年,春秋戰國之時,吳越的擊劍之士,天下矚目。
齊魯的君子,佩劍而行,列國之中,人人尊崇。
甚至於,中國的軍事戰略思想,也是源於吳越齊魯。
司馬鑲且與孫武,孫臏,相繼接棒,令兵家終於大放異彩。
將道理的話,結陣作戰,齊魯吳越和廣大的南方大丈夫們怕過誰?
鉅鹿一戰,先衝鋒在前,掀翻了強大的秦軍軍陣的是來自江東的舊楚子弟。
哪怕是到了騎兵稱王的年代,也有李陵所率的五千丹陽兵,徒步下馬,用着弓弩,教匈奴人做人。
那一戰,五千對八萬,居然讓八萬匈奴騎兵,無可奈何。
只是可惜,東南和南方,受限於這個時代的交通以及消息傳遞條件。
很難被有效利用起來。
武帝朝時,南方的軍隊,也就是打打三越,滅滅西南夷。
唯一一次被編組成軍,練成精銳,還被葬送在了祁連山的羣山之間。
而劉徹當然不能容忍再出現這樣的情況。
整個北方,青壯總共纔多少?
以封建時代的動員力和動員條件,動員兩百萬青壯投入戰爭,就已經是極限了。
畢竟,漢,不是秦。
沒有秦那麼可怕和強大的動員能力。
更不可能複製秦趙長平之戰時,秦國上至八十歲,下至十歲,無分男女老幼,都爲戰爭服務的奇蹟。
但,南方的廣闊天地,卻大有可爲。
別的不說,劉徹覺得,在當地徵和訓練出一支三十萬的作戰力量,是可以實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