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日落,已經不足兩個時辰了。
義縱穿着胸甲,戴着高高挺立的胸甲軍盔,走在隊伍的前面。
飛狐軍的兩個胸甲校尉部的騎兵們,則跟在他身後。
人人驕傲無比。
畢竟,義縱至今依然兼任着羽林衛都尉之職。
在胸甲部隊裏,他是祖師爺一般的人物。
陽光照射在明亮的胸甲上,熠熠生輝,遠遠的看上去,整個胸甲隊列,就像一排排移動的微型太陽。
而像這樣陽光明媚的天氣,是胸甲騎兵們最喜歡的天氣。
因爲這樣,可以讓敵人看見他們。
更清楚的看見他們!
看到他們的英姿,看到他們的氣勢,更看到他們的威勢。
在這個方面來說,胸甲騎兵,可能是世界上第一支善於使用心理戰來壓迫和打擊敵人的軍隊。
所以,他們的胸甲,明亮如鏡。
所以,他們的鐵盔高高聳立,盔頂上甚至還用各種顏色的羽毛裝飾,使他們看上去更加高大、顯目。
更重要的是,他們的步伐如一。
哪怕是飛狐軍這樣的新成立的胸甲部隊,在緩步前進時,每一個隊列都如同一人。
一千七百名胸甲騎兵,分作五排,整齊劃一,同步前進。
這樣的氣勢,哪怕是隔得很遠,也足以讓敵人膽戰心驚。
舉着千里鏡,義縱回望右翼。
哪裏的戰鬥,已經基本到了掃尾階段。
匈奴的逼落騎兵,就像一羣被困到山谷之中的野豬,只能哼哧哼哧的掙扎。
但他們的掙扎毫無意義。
不僅僅騎兵在對他們圍攻,就連輔兵們,也拿着弓箭和弩機開始攻擊。
他們反抗的越厲害,死的也越快。
那些反抗自己命運的人,通常死的最快。
所以,這些被包圍的匈奴鬼騎,最開始或許還想掙扎,還想求生。
但現在,卻已經麻木了,絕望了。
他們就想那些落入獵人陷阱的野獸,被農民抓在手裏的家禽。
在絕望之中,他們中的許多人都已經在閉目等死了。
但漢軍卻不想讓他們死的那麼痛快。
尤其是,那些曾經有親人,有好友,甚至是父母兄弟,死在這支獸軍手裏的軍人。
他們現在在享受。
享受復仇的快感!
春秋曰:九世猶可以復仇?百世可也!
大復仇思想,在如今已經深入的影響了從庶民到貴族的所有階級。
血親復仇,成爲天經地義之事。
就像欠債還錢,殺人償命。
而逼落騎兵,所謂的鬼騎,也確實必須償還他們曾經做過的罪孽。
義縱再將千里鏡向左眺望。
遠方,十餘里外,匈奴胥紕軍與大漢細柳營的戰鬥已經全面打響。
在義縱的視角里,匈奴騎兵,鋪天蓋地的衝向了漢軍,而漢軍騎兵則義無反顧的迎了上去。
兩者就像兩顆流星一般,即將碰撞最璀璨的火花。
而義縱帶着的胸甲騎兵,卻依舊如故的緩緩走在平原上。
現在的戰場形勢是南有要水,東有大澤和深山,西部是燕山餘脈,匈奴人假若要跑,只能選擇北逃。
其他任何地方,都是死路!
當然,他們還有最後一條生路!
那就是先擊敗衛馳所部,再擊敗義縱的胸甲部隊,然後狹此之威,逼退其他漢軍,渡過要水,前往白檀。
除此之外,大澤和深山老林,只要他們進去了,想出來?
得問問老天爺是否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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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場上,胥紕軍和細柳營的第一次碰撞。
以孫振率領的三百餘騎和胥紕軍的一個骨都侯本部的正面相遇開始。
胥紕軍,是匈奴諸萬騎之中最頂尖的萬騎。
不僅僅裝備最爲精良,人員最爲精銳,就是人數,也是數一數二!
其全盛時期,滿編騎兵接近了九千!
是名副其實的萬騎!
此番南侵,胥紕軍也是傾巢而來,除了數百騎留守在大宛外,其他人全數到場。
但數千裏跋涉,使得數十人病死,還有三百餘人得病,在草原上修養。
而當軍臣開始準備撤退後,一部分先頭部隊也撤回了草原。
即使如此,此刻,整個胥紕軍,依然擁有將近七千騎,分爲十二位骨都侯統帥,每位骨都侯下轄的兵力,從五百到八百不等。
毒野力的這個骨都侯的兵力有差不多六百。
幾乎是孫振所率的騎兵的兩倍。
他們從一百步開始,不斷加,瞬間就將度提升到了極限。
他們在孫振所部面前,呈扇形展開,意圖全殲孫振的騎兵。
“準備迎敵!”孫振大吼一聲,就從大腿上抽出一柄手弩,帶着部隊,策馬前衝,他清楚,此刻,跑是沒有用的。匈奴人與他的距離,不過數十步,根本無法擺脫敵人,唯有與之拼命,方有生機。
況且,孫振相信,很快,這些匈奴人就顧不得自己了。
所以,他只需要糾纏住敵人就可以了!
聽到校尉的命令,孫振的部將們紛紛抽出手弩,緊緊的簇擁着他。
能跟隨孫振一起出來,博此富貴的,自然,全部都是他的子弟兵、同袍手足,至不濟也是至交好友。
屬於有着過命交情,彼此都可以交託性命,託付孤兒寡母的刎頸之交。
譬如黃匡,他幾乎是立刻策馬,來到孫振的身側,兩人並肩驅策,迎向匈奴騎兵。
匈奴人越來越近,甚至可以看到對方的滿嘴黃牙,聞到他們身上散出的濃濃腥羶之味。
“豈曰無衣!”黃匡大吼起來,將手裏的手弩扣響:“與子同袍!”
他很清楚,孫振此刻必然沒有什麼戰力了,他方纔在馬上扣響神臂弓,肯定傷到了筋骨。
“豈曰無衣!與子諧行!”又有兩位隊率衝過來,在孫振左側出現,舉着手弩,射向來襲的匈奴騎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