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沒有人能奈何得了,更沒有人敢去王宮抓人。
苦主的妻兒告狀無門,只能踏上前往長安告御狀的路。
劉榮毫無畏懼,派人一路上跟隨她們,甚至還給她們提供保護和幫助,指點他們踏入廷尉衙署去告狀。
結果,自然是……連廷尉派來的官吏,也對他無可奈何。
他反而當着廷尉官吏的面,親口承認,人,就是他殺的,因爲這個人辱罵他這個大王。
更當着苦主妻兒的面,狂妄的道‘寡人就是王法,你的丈夫膽敢污衊寡人,合該當死,寡人不殺你們已經很客氣了……’
那個婦人目睹這種情況,當場就瘋了。
這是劉榮最得意的時刻了。
法律、道德,甚至皇權,都無法束縛他,都對他無可奈何。
他就是天,就是法,就是至高無上的君主!
但,隨着時間的流逝,他也漸漸對這種遊戲感到厭倦了。
因爲,長安方面,彷彿對他的所作所爲,一點都不關心。
這太不對勁了。
也太沒有成就感了。
他想要看到的是,劉德那個傢伙痛苦的神色,他更想看到,那些當初放棄了他的人的悔恨的淚水。
所以,現在他來了。
“劉德啊劉德,你等着,讓寡人來揭開你的真面目!”劉榮在心裏想道。
離長安越近,劉榮的心就越不安分。
他想起了許多往事,他清楚的記得,劉德那個混賬是怎麼靠着陰謀詭計,從自己手裏奪走的儲君之位。
“若非是你,天單于的稱號,聖王的頭銜,這元德盛世就是寡人的!”
“都怪你!都怪你!劉德!你害死了母后,也害的我失去了儲君之位,失去了天子之位!”
“到最後,你連趙國和齊國也不肯給寡人!”
“寡人誓與爾不共戴天!”
劉榮握緊了拳頭,惡狠狠的想着,對他來說,自己的所有悲劇和所有不幸的始作俑者都是劉德,這個現在已經更名的皇帝弟弟。
是他造成了一切悲劇。
母后死了,死的莫名其妙,那些寵溺着他的舅舅們,也一個個死在南方。
整個世界,他舉目無親,孤獨一人。
但,劉德卻連趙國和齊國也不肯給他。
非但如此,還屢次羞辱和折辱他。
士可殺不可辱!
從前,劉榮還忌憚着祖宗制度和法律威嚴。
但是,現在他現,不管是祖宗制度還是法律,都對他無可奈何的時候,他就瘋狂了。
他失去了一切理智和冷靜。
他只想報復,並且享受報復的快感。
當然,在這個過程之中,他身邊的謀士和宦官們,要立一等功。
在一開始,在很久以前,劉榮身邊還是不少人勸他緩和和長安的關係,做一個安樂王的。
但現在,那些曾經苦苦勸諫的臣子,不是被他折磨的不得不離開了,就是已經被他害死了。
在這些人包圍下,劉榮的性格,自然一天比一天乖張。
他現在更是確信——自己是對的,其他人都是錯的。
………………………………
但劉榮不知道的是,在長安,在戚里的江都王王宅,他的兄弟們,都已經在等候他的到來。
“淮南忤逆君父,不孝至極,目無王法,壞高帝制度,自恃長兄,凌辱君父!”蒙王劉非義正言辭的對着弟弟們說道:“淮南已經不足以奉宗廟,承社稷!然陛下以手足之情念之,不忍致法,以至於淮南猖狂至今!”
“但寡人弗能忍也!必給淮南一個教訓!”
江都王劉閼,也是面帶凝重,咬着牙齒,對劉非道:“五弟所言甚是,寡人也有此意!”
魯王劉端則用着他那副陰柔的聲調,恨聲道:“諸位兄長,莫要忘了小弟……”
劉端今年已經成年了,成年的劉端,越的顯得孤僻陰冷,自他就藩魯國以來,魯地的地主士大夫們頓時倒了血黴。
這位大王,性格狡詐多變,他到了魯國後經常會召集一批魯地的學者們開會討論,一開始,大家都以爲來了一位心向儒門的大王,結果,哪成想,掉進坑裏面去了。
劉端最愛的事情,就是拿着儒家的經典來挑錯。
前兩年,直躬案和三北案一鬧,劉端立刻就像現了金山,天天拉着儒家的名士們討論。
被劉端這麼一玩,本來就已經奄奄一息的魯儒,頓時連最後一口氣也要吊不住了。
而除了愛刁難士大夫和官員外,這位魯王,暫時還沒有其他缺點。
甚至,還有一大堆優點。
譬如,他不愛享受,王宮對他來說,有沒有無所謂,就國兩年了,他連一次修葺王宮的事情也沒有做過。
其次,他不好女色,宮裏面基本沒有什麼女人,就一個王妃……
再次,他也不喜歡錦衣玉食,衣服能穿就行。
最重要的是——他非常非常非常聰明,尤其是對於數字,特別敏感。
幾乎沒有人能在他面前謊報數據,
在他治下,魯國百姓的生活,竟然好轉了許多。
畢竟,不是所有諸侯國的大王,都是如此的開明,一不要老百姓的錢,二不要老百姓幫忙修宮室,三不去民間找妹子。
這簡直就是完美的國王!
劉端對於劉榮侵佔先帝宗廟土地的行爲,倒不是很反感。
但他萬分仇恨劉榮對他的皇帝兄長的敵視態度。
在劉端心中,他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人看不起他,看他的眼神裏,都帶着蔑視,但唯獨皇帝哥哥,從來沒有蔑視他,甚至還很同情他。
從一開始,到現在,都是這個皇帝哥哥在保護他。
而劉榮這個傢伙居然敢對敬愛的皇帝哥哥不敬,實在是不可饒恕啊!
“諸位兄長,吾等該怎麼教訓一下淮南呢?”一個小小的身影,站了起來,正是如今在長安的年紀最小的趙王劉彭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