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輩子都沒像現在這麼絕望過,那種無力感遍佈全身,有一瞬間覺得似乎死了也不錯,至少不用像現在這麼掙扎。
黃毛怔怔地說不出話來,還沒從莫楊死在眼前的打擊中恢復過來。
實際上他和莫楊並沒有什麼交情,而且之前還發生過口角,不過如今這種局面,見到他死在自己眼前,黃毛還是有兔死狐悲之感,莫楊的今天也許就是他的明天。
現在的問題是下一步該怎麼辦,是就地紮營還是繼續徒勞的前進。
最初衆人以爲他們丟掉的衣服物資都被深淵吞噬了,但後來發現就丟在不遠處撿回來還能繼續用。
顯然這裏的危機並不只有未曾謀面的怪物,還有其他未知的危險。
楚怡嘆息一聲:“算了,先休息一下吧,大家都在一起,千萬別再分開了。”
一天都沒過去就損失了三名同伴,照這樣下去,明天還能有幾人實在是沒底的事兒。
這裏不知是何方,沒有晝夜輪轉,只有一望無際的永夜。
如果不是還有人能互相交談,楚怡甚至都不知道時間是不是在流逝。
一切都靜悄悄得,不知何處出來微風並不會讓人覺得好過一些,反而沙沙的聲音更令人心中不安。
四人不敢分開,一起去深淵前把丟掉的物資撿了回來,在離深淵稍遠的地方紮了個簡易的帳篷。
這種帳篷都是宿營專用的,防寒效果不錯,若是沒這個東西,在雪山上恐怕一夜都度不過去。四人擠在一起顯得有些擁擠,但危急時刻也顧不了這麼多了,林木拉上了拉鍊,深藍色的小帳篷就成了衆人唯一的小天地,沒過多久就昏沉沉得睡過去了。
猙獰的眼睛猛然浮現,惡意如潮水般涌來,身邊的同伴都變成了張牙舞爪的怪獸,粼粼怪爪爭先恐後地向自己襲來。
楚怡張惶地逃跑着,鞋子都踢掉了一隻,然而,無論她怎麼逃跑,似乎都沒法遠離這塊區域,怪物始終在她身後緊緊地追着。
終於,她再也跑不動了,一個踉蹌摔倒在地,身後的寒風呼嘯而過,露骨的惡意再也不用掩飾,她只來得及回頭看見一抹寒光,就覺得脖子一痛,瞬間失去了意識。
“啊!!!”楚怡驚叫着從牀上坐了起來,把身邊三人嚇得不輕。
“怎麼了!?”
“發生什麼了!”
在這種鬼地方誰也沒法安心睡覺,縱然身體非常疲累,他們在潛意識裏還是對外界保留了一絲感知,楚怡剛有異動就察覺到了。
“呼...呼,是夢嗎?”楚怡回過頭,看着錯愕驚疑的幾人,伸手擦了擦額頭,發現上面滿是汗水,長舒一口氣:“不好意思,剛纔做了個噩夢。”
說着她還嚥了咽口水,夢裏的場景太過逼真,現在面對同伴都有些心緒不寧,總覺他們隨時會變成怪物。
他們實在太累了,揹負的心裏壓力極重,哪怕睡覺都無法緩解。
“外面還是那個樣子,黑色嚇人。”黃毛撅起屁股,小心翼翼地拉開帳篷拉鍊,探出半個身子四處瞧了瞧,趕緊縮了回來。
“唉,也不知道過去多久了。”林木無奈地看了眼手錶,上面的時間永遠地停在了15:03分,來到這裏後手表就停止了工作,至於手機、電腦一類的設備更是連打開都做不到。
醒來以後再也睡不着,乾坐着沒事幹,楚怡想了想,從揹包裏拿出筆記本,翻開第一頁,用鋼筆在上面寫寫畫畫。
“你在寫什麼?”陳玟湊到楚怡旁邊看了看,發現是日記。
“我有寫日記的習慣,現在也離不開了,如果我們死了,不知道後來者會不會看到這些,算是留點念想吧。”楚怡一邊說,一邊記錄着從探險開始到現在的所有遭遇。
其實從一開始楚怡就知道,等待救援是不現實的。
那道裂縫明顯是個異空間,現在衆人所在的地方絕對不是現實世界,楚怡不覺得搜救隊有這個能力找到這裏。
更何況按他們減員的速度來看,等不到搜救隊發現他們失蹤,他們恐怕就死光了。
小帳篷雖然不大,卻給了衆人極高的安全感,彷彿藍色的尼龍布能將一切怪物阻隔在外。
至少在休息的這段時間裏,怪物沒有進來抓人,楚怡心中如是想到。
絕望的現實令人提不起說話的興趣,幾人隨便叫談了兩句就陷入了安靜,林木抱着陳玟,縮在一旁輕輕拍着她的後背;黃毛枕着雙手躺在睡袋裏,看着帳篷頂發呆。楚怡則在專心致志的寫着日記。
期間衆人吃了些食物,由於隊伍大大減員的關係,食物能支撐的時間增加了一些,不過衆人都沒什麼食慾,只稍稍吃了兩口。
“我們出去看看吧!”扣上筆蓋,合上筆記本,將它鄭重地放回揹包裏後,楚怡回身對衆人提議道。
“別了吧,我覺着待在這裏就挺好,至少不會有人消失!”陳玟露出了恐懼的神情,用力地往林木懷裏縮了縮,似乎這樣能給她帶來一些安慰。
“一直這麼下去也不是辦法,食物遲早會喫完的。”黃毛做起半個身子,遲疑了一下說道。
他不是傻子,知道安逸只是暫時的,如果不能逃離這裏,死亡終究會降臨到自己頭上,即便他也捨不得離開小帳篷。
林木拍了拍陳玟後背:“玟玟,走吧,我們一起去找出去的路。”
自從到這兒以來,衆人聽過唯一的、屬於這裏的聲音就只有風吹動雜草灌木的沙沙聲,令人十分不舒服。
“直覺告訴我,不要進入那片灌木林,總感覺會發生什麼很不好的事情。”黃毛臉色難看的瞅着不遠處的灌木從,他們剛從帳篷裏出來就見到了尖刺微微搖曳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