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她跳的是一支歡快的芭蕾舞曲,全身只有腳尖着地,不時的旋轉飄舞,肩、背、腰、腿,靈活多變,有如美麗的小天鵝在水上歡戲。
歡快的時間總是過得快。
不知不覺,下面傳來小朋友們下課的歡聲笑語。
晚上十點了。
沈雪停下舞步,舞蹈服被汗水溼透了。
難怪學舞的女孩子,都這麼苗條纖弱,喫得少,練得多,汗也出得多,能不瘦嗎?就像沈雪所言,沒有人喜歡看一隻肥天鵝在臺上跳舞。爲了美,就得付出和捨棄。
“下課了。”沈雪笑道,“你還看嗎?”
王林笑道:“看當然是看不夠的,不過時間不早了,你去洗洗也就休息了,別運動得太晚,明天還要工作。”
“嗯,好吧,你等等我,我去洗個澡。”沈雪嫣然一笑,進了裏間。
王林走到窗口,透過玻璃窗,看着樓下,一羣家長來接孩子,都是騎着自行車來的,門口熙熙攘攘,人頭攢動。
孩子們坐上幸福的自行車後座,和同學揮手拜拜。
漸漸的,人羣向四面八方散去。
十年以後,這羣孩子也會像沈雪一樣,成爲各個歌舞團的骨幹力量,向世界展示他們辛苦訓練出來的美麗和成績。
幽香襲人。
王林轉過身,看到沈雪已經站在身後,她走路太過輕柔,居然沒聽到她的腳步聲。
“以前青少年宮只有禮拜天才開放,我們學舞就只能禮拜天去,也沒有父母接送,我自己一個人拎着書包,每天都孤獨的走過去、走回來。那人時候,我並不知道學舞的目的是什麼,也不知道學舞的目的地在哪裏,我只是單純的沉迷於這種愛好。”沈雪喃喃的說道,“你看現在的孩子多幸福啊!這麼晚了,也有家長來接。”
王林轉過身,看着她,她換了一套白色的睡衣,準備休息了。
“想你父母了,是不是?”王林溫聲問道。
“嗯。”沈雪忽然流淚,“有父母的人,終究是幸福的。哪怕天天被罵,何嘗不是一種幸福?”
“我也是父母雙亡。”王林感慨的道,“他們剛離世的那段時間,我一個人都不想回家,我寧願在街上流浪,因爲我害怕一個人在家裏……”
他伸出手,擦去她臉上的淚水。
這一刻,他們兩個人同病相憐,心意相通。
沈雪輕輕的將頭倚靠在他胸口,淚水默默的浸溼了他的衣服。
王林把手放在她的後背上,她在舞臺上是那樣的意氣風發、英姿颯爽,但此刻她在他懷裏,是如此的瘦弱,她的肩胛是骨感的,但又是柔軟的。
“別太傷感了。”王林安慰她。
“嗯!”沈雪擡起頭來,梨花帶雨的樣子,美得不可方物。
她緩緩閉上雙眼,長長的眼睫毛上帶着晶瑩的淚珠,她輕啓朱脣:“王林——”
王林嗯了一聲,擦去她眼角的淚水。
她慢慢的湊過來,滾燙的紅脣,烙印在王林的臉上。
王林腰間的BB機,不合時宜的嗶、嗶響起來。
沈雪受了驚嚇似,瞬間清醒過來,從他身上彈開來,羞澀的笑道:“我失態了。”
“我不孤獨,我也不寂寞,我有書可以看,我有舞陪伴,我還有電視和錄相可以看了,當然,我還可以想你……”沈雪輕聲說道。
王林心裏巨震,緩緩說道:“夜深了,你早些休息。”
沈雪握住他的手,送他到門口,問道:“你明天來嗎?”
“來啊!”王林笑道,“衛生巾廣告馬上就要播出,也許馬上就要忙起來了呢!”
沈雪點點頭,說了聲晚安。
王林用力握了握她的手,走出門外。
他下了樓,看到二樓的燈都熄滅了,一樓的辦公室裏也沒有了人。
羅偉就在車裏等他,見他下來,便下了車,幫他拉開車門,請王林上車。
王林坐上車,看了一眼三樓亮燈的窗口,一個美麗的倩影,長髮飄飄,站在窗口看着他。
“王總,是回家吧?”羅偉問道。
“嗯,回家。”王林說。
車子緩緩啓動。
車子到了自家樓下。
但王林的心,卻似乎還留在小百靈的三樓。
羅偉笑道:“王總,到了。”
王林道:“好,夜深了,你開我的車回去吧,明天早上送過來就行。”
“謝謝王總!”
王林下了車,走上樓來。
回到家裏,看到李文秀和李文娟都沒有睡。
李文秀起身,接過他的皮包,聳聳鼻子,笑道:“喝多少酒啊?這麼大的酒氣,快去洗洗吧。”
“在談廣告的事,終於談成了。”王林點點頭,“你們還不睡呢?”
李文秀笑道:“今天晚上也不知道怎麼了,絡繹不絕的有人來訪,都是找你的。我說了你不在家,他們也非得坐一坐才走,也不說什麼事,就是說一些恭維人的話。我一直在招待他們,什麼事也沒做。”
李文娟道:“姐夫,你看,我們光是泡茶,都泡了小半袋茶葉了。燒水都燒不贏!你就知道有多少客人來過了!我們這房門,幾乎是敞開沒關過的!”
“哦?”王林笑道,“我在廠裏的分工下來了,我分管後勤工作。”
“這就難怪了!我就說嘛,怎麼有這麼多的人來找你!原來你管後勤了啊!”
“都有什麼人來過?有誰送禮了嗎?一律不接啊!我不幫人辦事。”
“我知道你這個脾氣,所以誰送的禮,我都不要。不管他們送什麼,我也不接納。”
“這就對了。我們家裏,什麼也不缺,千萬別開這個口子。”
“嗯。”李文秀道,“你師兄丁石生來過了。”
“哦,他現在是機修一班的班長了,我提的。”
“他跟我說了,說改天再當面向你道謝。徐英也來過了,她帶了禮物來,這一次我硬是沒接。”
“嗯,她當上食堂清潔組的組長了,可以提一級工資不說,她這個職務最爲清閒,而且可以帶走很多食堂裏不要的剩飯剩菜,對她來說最合適不過了。”
“她不停說你的好,說着、說着就哭了。——趙衛國也來了。”